“是。”

“告訴催簿，傀儡族要的結果我已經做到了，去留随他。”

“是，屬下告退。”

魔氣顯現，那一身黑衣的魔轉眼便消失在原地，隻剩懶懶靠在一棵樹上的紅衣男子。

奚長漠閉了閉眼，再睜眼時視線已經落到了黑暗裡的某處，“聽了這麼久，不出來見一面嗎？”

顧白在他看過來的那一刻便咻的縮回了腦袋，聽到他說這話糾結了片刻，還是磨磨蹭蹭的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隻是走出來了，他還要先發制人，占領道德的高地，“我原以為是尊主不願意見到我，才隻能躲起來，免得尊主看了心煩。”

奚長漠目光掠過走過來的人腰封上的紅線，心平氣和道，“這兩日魔界出了一些變故，并沒有故意不見仙師。”

顧白心裡啧了一聲，瞧瞧，瞧瞧，仙師都稱呼上了，還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不過看奚長漠這一副虛弱的模樣，魔界看來出的變故不小啊，連魔尊都受傷了，那個神人有這麼大的本事？

好奇歸好奇，他也不多問，隻是往前又走了一步，盯着奚長漠，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問道，“說，007跟你什麼關系？”

奚長漠就靠在樹上，目光沉沉，聽到他問話也沒什麼情緒起伏。

片刻後，顧白已經有些尴尬了，心裡在考慮要不要收回目光，幹瞪眼也是很累的。

就在他以為對方不會回答的時候，奚長漠開口了。

“007是我的一縷神魂。”

“嗯？”顧白徹底被震驚到了，這是一條他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但奚長漠還在加料，“最初捏造它出來，是為了讓你能和這個世界聯系更深一點，順帶收集旁人的願力，重塑你的身體。”

“我不知道你記憶恢複了多少，但總歸是件好事，放心，我沒有告訴其他人你恢複記憶這件事。”

顧白後撤一步，又把兩人距離拉開了，半晌，他在這詭異的沉默裡歎口氣，小聲吐槽，“倒是夠坦誠，就是不知道照顧一下我弱小的承受力。”

他自顧自嘀咕兩句，低着頭并沒有看到某個人眼底閃過的笑意，自己安慰完自己，他撓撓頭，打算轉移一下話題，生硬問道，“逢怎麼樣了，人主抓到了嗎？”

奚長漠配合地搖搖頭，“沒有，他失蹤了，葉秋梧已經派人去找了。”

提到這個，顧白就有些疑惑，“話說人主不歸跟陛下有仇怨嗎嗎？我怎麼看着這兩人恨不得弄死對方。”

奚長漠回想了一下，笑道，“姐弟關系，隻不過反目成仇了。”

顧白驚訝，聲音不小心大了一點，“姐弟！”

“嗯。”奚長漠又道，“或許是兄妹，這個劃分誰也不知道準确的關系，但确實是一胎同生。”

他原本不想多說下去，但隻一錯眼，便看到顧白眼裡的好奇都快溢出來了，停頓一下，便繼續了下去。

“葉秋梧和葉歸是千年前天道為人界降下的一道機緣，兩人寄存于一塊雙色神石，若不是降世時正巧遇上妖魔鬥法，沖天力量打向神石，現在人界的皇帝大概還得再多一個葉歸。”

“那股力量将神石一分為二，掉入了赤落深淵，似光的那塊化作了葉秋梧，似暗的那塊化作了葉歸。”

“赤落深淵裡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深淵再現時，空間漩渦裡出來的是葉秋梧，那對應的，深淵的另一端，時間夾縫裡出來的應當就是葉歸。”

顧白忽地打斷，默默舉手，“赤落深淵是個什麼東西？”

奚長漠挑眉看他 ，“你記憶裡沒有嗎？”

顧白哪能讓他看出來自己記憶并不全，繃緊臉冷靜道，“時間太久遠，忘了。”

奚長漠沒說什麼，繼續任勞任怨解釋，“千年前三界紛争不斷，到處都是打鬥後殘留的力量，這些力量與凡人怨氣雜糅在一起形成了塌陷，這便是赤落深淵，深淵裡是無秩序的混亂，空間時間獨立而行，以此衍生出兩道門，空間漩渦以及時間夾縫。”

“多數人掉入赤落深淵後便會直接沒了命，那是個很危險的地方，隻不過如今三界早已和平，沒了力量維持，赤落深淵便也消失不見了。”

“葉秋梧與葉歸同是天道流下的仁慈之淚，本是相輔相成的關系，卻因為陰差陽錯如今成了敵人。”

顧白也跟着感慨，“确實，一明一暗，一光一影，神話故事裡拯救世界的标配。”

故事講完了，兩人又陷入了謎之沉默，隻餘晚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以及知了悠長的鳴叫。

奚長漠今晚似乎有些沉默，隻一雙眼看着顧白，目光有些柔和，卻也摻雜了一些别的情緒。

顧白暗中摳着手指，努力想話題，卻忽然聽到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他擡眼看向奚長漠，對方也神情凝重，不消言語，兩人便離開這裡，從涼亭外翻了過去。

正好碰上一臉慌亂的卷丹，卷丹緊張道，“妖...妖族來人了！”

禦花園，葉秋梧神情冰冷，如望着一攤死物般看着底下氣質各異的妖。

為首的妖族男子一頭銀發，在燭火與月光下，泛出清冷的色調，那雙過于淩厲的眼眸含笑看着眼前幾位如臨大敵的人，銀色眼珠極為漂亮，但仔細看，卻能看見那是屬于食肉動物的豎瞳。

祁塵手裡早已沒了折扇，一把墨藍長劍乖乖待在他手裡，隻有此刻才能在他身上看出一劍獨挑一宗掌門的殺伐氣來。

而他的旁邊，水鏡裡顯出公孫衍那張溫潤的臉，隻是那抹笑看起來虛假了許多。

雙方僵持不動，沒人願意出聲打破僵局。

等顧白趕到時，衆人目光皆投在了他身上，平白使他頓住腳步。

他開始猶豫要不要走進這個場景裡，要不讓這些人先打一架，他再來？

他神情飄忽不定，想要擡腳往師兄的方向走，那妖族男子卻徑直沖着他跪了下來。

他一跪，他身後跟着的妖也呼啦一聲跪了下來，緊接着，一道堅定中帶着一絲激動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氛圍。

“雲幽，恭請祭司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