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回到了房間,腦中亂成一團,暮遲竟然是奚長漠的分身,他不由得有些吃驚。
但轉而他又有些心疼,奚長漠年少時他不懂什麼是情,隻是按着自己的路往前走,身上的賜福吸引了各種生靈,當時世人都以為他喜愛天生純淨的生靈。
奚長漠大概也是這樣以為,分離半個神魂生造出來一個分身,隻是為了迎合他的喜好。
說到底暮遲的出現有一半是因為他。
顧白手指撥了撥跳動的燭火,對着火光歎了口氣,“明明當了這麼久魔尊了,怎麼還是有點傻。”
真以為他看不出來今夜是奚長漠故意暴露的嗎?
臨江身為魔宮護法,盡管平日裡是有點不靠譜,但再怎麼樣也不會領了命令卻堂而皇之的偷懶,也不會看見他後突然想起有事要辦。
今日下午他問了一句,所以晚上奚長漠就用這種方式親口告訴他答案。
隻能說,真是個傻子。
他盯着燭火發呆,末了支着下巴自言自語,“既然這樣,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半夜,星月小築隻剩下月光與燈火,一片寂靜裡,身份重要的傀儡族族長的窗戶被人打開了。
奚長漠躺在床上,黑暗裡來人氣定神閑地靠近床邊。
一根綠藤悄然爬上床,找到手腕後将雙手捆在了一起。
“看來這奚尊主的警惕心也不高啊,這麼輕易就被我溜了進來。”
那聲音裡帶着調笑,在安靜的房間裡很是明顯。
顧白臉上帶着笑意,彎腰趁着月光仔細欣賞了下難得的睡美人景色,片刻後翻身上了床。
他湊近奚長漠的耳朵,故意般輕聲說道,“我可真是個體貼的道侶。”
說完,他還得寸進尺地伸出手胡亂摸着被綠藤捆住地身體,一觸即離,煽風點火。
忽然他眼前一暈,點在胸口處的手被圈住,側躺的身體也被一股大力攤平。
“是挺體貼,隻是半夜來此仙師不怕嗎?”
奚長漠滿眼笑意,哪裡有正常人剛睡醒時的迷茫,“還是說仙師是故意來此?”
顧白在最初的緊張過後便恢複放松,他任由奚長漠壓着,“一個時辰前我見尊主孤身一人,實在不忍心讓你獨守空房,所以就來陪陪你。”
奚長漠此刻與平日裡的狀态完全不一樣,周身的冷淡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危險的邪氣。
這個模樣更像是他釋放了傀儡暮遲,也就是他真正的釋放了欲望。
就在此夜,他短暫地放縱了自己。
屋内空氣逐漸濃稠起來,兩人的氣息纏在一起,姿勢暧昧,仿佛下一秒就會火花迸濺。
鼻尖相抵,紅色與白色交纏,狹小的床上幾乎嚴絲合縫。
但奚長漠隻是緊緊抱住顧白,再沒有任何動作。
“你不厭惡我已經很好了。”
他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顫抖,沒人知道從亭子裡顧白離開的那一刻,他就害怕至極,那一刻,所有的大義凜然通通化作害怕這個人真的離開的膽怯。
他将自己全部刨析,然後呈在顧白面前,小心地等待審判。
直到此時,他才體會到了死而複生的心情。
但幸好,自己的卑劣沒有被厭惡。
顧白心情有些複雜,他都送上門了,然後就蓋着棉被純聊天?
但他試探地掙了掙,箍着自己的雙臂力氣極大,掙不脫逃不開。
片刻後他看着奚長漠真正放松下來的眉眼,算了,睡覺。
夜色将兩人包裹,黑暗很好的隐藏了所有的暧昧與釋然。
翌日,清晨。
顧白閉着眼習慣性地想掀過被子将自己纏成一團,但手一抓,卻碰到了一具溫熱的軀體。
“?”
他掙紮着睜開眼,入目就是紅色裡衣中露出的一點冷白肌膚。
“!”
他猛地起身,轉頭卻對上了奚長漠的目光。
完了,睡迷糊了,忘了昨夜自己私闖别人的房間,還跟别人睡到了一張床上。
“早啊,尊主。”
奚長漠眸子裡滿是笑意,“其實不早了,要起床吃午飯嗎?”
顧白撓撓下巴,尴尬道,“吃……吃呗。”
兩人沒在床上磨蹭時間,不過片刻便坐到了餐桌前,桌上是早就準備好的四菜一湯。
一張信紙鋪在桌上,上面簡潔的寫着幾句話。
“妖族已經開啟戒備狀态,北邊臨江和南枝去了。”
奚長漠摩挲下瓷勺,繼續道,“黎北也跟去了北邊,鳳玄這兩日一直在軍營裡,若我們今日出去,可能會來不及。”
顧白接道,“雖然鳳玄不在,但是還有一個人在。”
他停頓一下,“算算時間,這個點她也該到了。”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道聲音。
“仙師!”
帆換上了一身男裝,後面跟着許久不見的玄鹿,幾步就走到了門邊。
“父王有事趕不回來,今日就由我送兩位出去吧。”
顧白奇道,“你換上男裝是要去做什麼?”
帆一甩馬尾,“當然是随黎上初一起巡視主城啊,所有人都在忙,我怎麼能沒事幹呢。”
顧白身體往後側了側,“你那位護衛呢?”
“去處理你送來的那個槐序了,不過我給你說,這個人實在是太過無賴,滿嘴胡話,但又偏偏還有一點功勞在身,不能直接打,我一時生氣,就交給獨孤時去做了。”
“原來那位少年叫獨孤時啊,來妖族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
“哎呀,獨孤時不喜歡旁人喚他名姓,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可能是當初奴場裡的人對他做了什麼,導緻他對這個名字很厭煩。”
顧白似懂非懂般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那我們走吧,時辰也不早了。”
“行啊。”帆摸了一把鹿頭,等兩人收拾好便一起離開了客棧,上了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