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盤第一世。
雲起沒控制好降落地點,掉入了深山裡,彼時正處大雪封山,他艱難的從厚厚的雪中爬出來,茫然地看着周圍。
這裡是三界有名的危險地方,多妖獸不說,山上還四處都是毒草和陣法,一不小心就會中招。
他拍掉身上的雪,一腳一腳的往前走。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輪回盤,操作不太熟練,以至于掉入了這個地方,看着下得越來越大的雪,他打算先找個山洞待幾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賜福起了作用,不過半個時辰他就在一片白裡面看到了山洞。
山洞裡溫暖幹燥,地上還鋪着幹淨的草墊,再深點還能看見一些做飯用的鍋鏟,一隻扒了皮的雪兔挂在鍋旁邊。
顯然這處山洞是有人在住的,雲起有點猶豫,依照他不多的凡間記憶來講,似乎随意進入别人的地方是不禮貌的。
但天氣好像專門來催促他一樣,雪花幾乎能将世界淹沒,在徹底被蓋成一個雪人之前,他甩掉雪花進了山洞。
“不好意思,有人嗎?”他躊躇地站在洞口,試探性地邁出了一步,“外面雪太大了,我能進來待一會兒嗎?”
聲音不算大,足夠裡面的人聽清,但許久裡面都沒人回答他。
“不在嗎?”他小心的又邁了一步,安靜的洞穴昭示着裡面确實沒有人。
他回頭看了看外面,歎口氣坐在了接近洞穴口的地面上,眼睛小心地不去看任何東西,所幸他是神,不會生病,地面冒出來的寒氣對他沒有作用。
初次來到這個世界,他就算沒接觸過如今的三界也知道要藏拙,即使修為再高他也不能過多展露自己的能力。
抱膝坐在山洞裡不發一語,沒一會兒他就睡着了,輪回盤裡會壓制他的神力,将他的身體改造趨向于正常人類,從現在開始他會餓也會困。
雪依舊在下,看起來沒有停歇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雲起忽然皺起了眉,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一個身着破舊黑衣的少年正一臉冷淡的看着他。
那少年似乎是剛從外面回來,肩上的雪還沒融化,略長的睫毛還托着幾片雪花,有些蒼白的臉配着漫天大雪居然讓雲起感到了一股冷氣。
他連忙起身,小心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進你的洞穴的。”
少年依舊不說話,但眉心卻皺了起來,手裡還拎着滴血的雪兔,看的雲起心中一顫。
他不是很會和人相處,萬年的天道生活并沒有教他如何應對這個局面。
他隻能試着挑起話題,“我可以幫你做别的,可不可以留我幾日,等雪小了我一定走。”
少年還是皺着眉,眼底帶着冰冷和厭惡。
“滾。”
聲音嘶啞,似乎是不常說話,這一個字就糊了雲起一臉冰碴。
他嘴角下拉,連忙出了山洞。
但外面雪下的真的很大,這一時半刻的去哪裡找山洞啊?
這趟凡間之行貌似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他愁眉苦臉地走在雪地裡,試圖找一個空的山洞。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他才在距離那個少年三裡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勉強夠一人活動的洞穴。
這個洞穴潮濕陰冷,還帶着一股黴味,他冷靜地站了片刻,才揮手将洞穴打掃幹淨。
但幹燥的草墊他卻不能憑空變出來,做飯的工具他也不能憑空變出來。
于是一直端坐神殿的天道歎氣,“生活好像不是那麼容易。”
但生活要繼續,他不打算擾亂世界秩序,便隻能遵循秩序,所幸殺死恒那的任務并不着急,這個時間恒那還沒從深淵裡出來。
雲起找到了一塊石頭,思索片刻直接轟出靈力将石頭炸成了鍋的樣子,又對着樹默念三聲對不起,砍斷了一根樹枝刻成了鍋鏟。
又憑着對植物天然的親和力找到了幹草,但他不會編草席,隻能胡亂整理一通鋪在身下。
一通忙碌,好歹也算是有個休息的地方了。
隻是為什麼他煮不熟食物?
雲起撈起兔肉,雖然是雪兔自己撞到他腳下的,但煮不熟也不能吃啊。
外面的雪花吹了進來,他微微讓開一點,扭頭卻看見了那位少年。
他下意識地打了個招呼,手上還挑着帶着血絲的兔肉。
少年又皺眉,目光從蹲在鍋前一臉傻兮兮的人臉上移到了鍋裡。
“……”
水都沒開,還想煮肉?
他收回目光,直接走了。
雲起撓撓臉,好像被人嫌棄了。
山上的日子過得不快也不慢,雲起日常除了跟周圍生靈了解一下外面的情況以外,便是跟路過他門前的少年打招呼。
但少年每一次都皺眉離開,連停一下都不肯。
直到有一日,他正思考為什麼石鍋沒法煮飯的時候,地動了一下,緊接着便是野獸的怒吼。
他察覺不對便循着聲音飛了過去,剛到那裡就看見一隻三人高的玄鐵虎将一人按在爪下,豎瞳裡滿是暴虐殺意。
眼見那爪子就要拍下去,他連忙揮出一道靈力,順便召出藤蔓将那人拉過來。
玄鐵虎被靈力割傷,怒意橫生蓄起力氣便要撞過來,雲起趁機釋放威壓,大乘期的威壓直接壓得它趴伏在地上,片刻後才不甘心的掉頭跑了。
雲起這才有空看他拉來的少年,剛一低頭,他震驚,“是你!”
躺在雪地裡的正是那名整日冷臉的少年,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胳膊上劃出一道巨大傷口,就這一會兒便染紅了雪地。
雲起楞完才想起為他療傷,一縷靈力送進去少年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趕緊收回手,蹲下細細探查一番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個半魔,那就不能用靈力直接治傷了。”
但好在他知道的東西很雜,短暫思考下便随手催生出一棵靈草,掰開少年的嘴喂了進去,然後便又送進去一縷靈力。
這一次,少年不再皺眉了。
山上還是大雪紛飛,隻不過此刻少了風,便沒多難走了。
雲起啃着一顆随手摘來的果子,身後藤蔓盡職盡責拖着少年,就這樣兩人走了将近一個時辰才到少年的山洞。
他本來打算将少年送回便離開,但看着對方縮成一團的身體,他啃着果子留了下來。
自己跟一個半大少年計較什麼。
山洞外隻有風雪,但洞内卻燃着火光,溫暖且安心。
少年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自己趕出去的人坐在火堆前頭一點一點的,幾根發絲跑了出來落在那人安靜的臉上,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外面已經黑了,火光隻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偏偏那人就在橙黃的火光裡,看起來……
“你醒了?”
雲起一直覺得有道視線落在他臉上,雖然沒什麼侵略感但總歸是不舒服的,所以他便醒了過來。
隻是扭頭一看,少年一動不動地盯着上面,絲毫沒有回答他的迹象。
“你的傷口沒事了,我就先走了。”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坐太久大腿有點麻,他邊捶腿邊往外走。
他一心回去繼續睡覺,卻忽略了身後那道破開冰冷帶上了一點溫度的目光。
又過了三日,雪還是那樣。
雲起站在洞口前默默歎氣,思索着要不然直接用靈力下山得了,但又想起現在的三界壓根沒有大乘期的修士,為了低調點,他歇了這股心思。
他不再看雪,轉身回去做飯,幾日前他在少年的洞穴裡看到了一個鐵鍋,回來他就四處逛終于讓他找到了鐵礦。
他用靈力融出來一個鍋,樣子是照貓畫虎出來的,具體有沒有用他也不知道。
但石鍋肯定是不能再用了,隻能先試試這個鐵鍋。
信心滿滿地生起火,倒入菜和肉,拿起鍋鏟嚴陣以待。
然後……
安靜的深山裡傳來爆炸聲,驚起數隻鳥雀。
雲起拿着鍋鏟從冒煙的山洞裡跑出來,熊熊大火燒起來勢不可擋,他舉着鍋鏟目瞪口呆。
怎麼就爆炸了?
他臉上還有幾道灰迹,淺綠色的衣袍爛了幾個洞,又在靈力運轉下迅速恢複。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都忘了用靈力滅火,就呆愣愣地站在那裡任由火勢蔓延。
“你活夠了?打算尋死?”
嘶啞低沉的聲音喚醒了他不知道跑哪的腦子,反應過來後他手忙腳亂地滅了火,轉過身臉都有些紅。
少年抱臂看着他,臉上還是那副冰冷模樣。
雲起張了張嘴,想解釋些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憋得自己耳朵都紅了。
其實在少年看來,這人很是狼狽,衣服上沾着灰,臉上也灰撲撲的,手裡還舉着一個形狀歪曲的木棍,身後是燒的就剩灰的山洞。
他垂下眼轉身離開,走了大約幾步後又道,“你打算今夜睡雪裡?”
雲起摸了摸自己的袖子,等少年走了幾百米後才猛然反應過來,他将鍋鏟一扔,迅速跟了上去。
深山裡響起他細細碎碎的聲音。
“這是要收留我嗎?”
“真的嗎?我可以擁有編好的草席嗎?”
“我可以吃熟的肉嗎?”
“诶,你叫什麼啊?”
少年忍無可忍,“閉嘴。”
“哦。”
但安靜了不過一會兒,聲音又起來了。
“你真的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