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望山楹,石暖苔生。殿外一片春色,無限生機。
沈泠起身去迎,遠遠瞧見,李振策馬在前,溫行竟也是駕馬歸,他的傷好了嗎?
他二人後面浩浩蕩蕩地還有十幾人。戰事畢,兵權便被收歸朝廷,這一行人皆是李振心腹。
馬蹄飛揚,踏起街邊輕塵。
少年馬尾高束,風拂過,绛紅色發帶混着發梢揚起,間或掃在他臉上,如天邊的晚霞,隻教人移不開眼睛。
他正單手策馬,明明剛曆了戰事又身受重傷,卻依舊是白衣不染,落日金絲裹着他,更勝此間春色。
待離她近了,他便與李振一同下馬朝她走來。
不過二十餘日未見,溫行好像又長高了些,皎如玉樹臨風。
沈泠忽的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溫行的容貌實在太過惹眼,白洪山踐行宴上,沈俪初見後,便幾次三番的派人向她打探,她這位侄女可是出了名的慕色,閱人無數,眼光挑剔的緊。
“殿下,末将幸不辱命。”李振單膝跪地握拳拱手道。
“快請起,本宮已在府内設宴,稍後便為将軍慶功。”
沈泠說罷又看向一旁同樣跪着的溫行。
她擡手示意溫行起身,“傷勢如何?怎不備車轎?”
沈泠話音剛落,便見溫行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片刻黯然,稍縱即逝。
她心下稍驚,不自覺扭頭看了眼李振,李振示意并無不妥。
不等她辨認,他便恢複如常,“謝殿下關懷,溫行傷勢無礙,不願車轎拖緩回程。”
她這才心安,想是自己做了虧心事,便有些驚弓之鳥罷了。
“無事便好。”
沈泠應了聲,正準備邁步向府内走去,溫行卻出聲叫住了她。
“殿下。”
沈泠身子僵了僵,回頭瞧他,“何事?”
他眸底有幾分掙紮,“可否借一步說話。”
語氣有些顫抖,還帶着祈求,不像責問,倒像是有事要求她。
沈泠便吩咐李振等人先去宴上,自己則與溫行一同至府内便殿。
方至便殿,沈泠并未入座,隻站在殿中,示意溫行直言。
溫行隻隔着一步的距離,在她面前站定,卻看着她不說話。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像是審視又像是其他的什麼,沈泠辯不清楚。
隻是往日不曾瞧過他這樣。
他直視她,并未移開目光。
沈泠皺眉,正要出聲,他卻垂頭溫聲道:
“殿下,溫行的命是殿下救的,此生隻願追随殿下。”話畢,他擡眼看向沈泠,好看的眸中隐有水光。
怎的突然說起這些?沈泠剛放下的心又提起。
尚不知他究竟是何意,隻含糊道:“本宮自然知道,你與你兄長,皆是本宮心腹。”
溫行斂了斂長睫,眸中的濕意散了幾分。
離近了看還是能瞧出他不久前重傷的,唇色要比往日輕許多,隻餘淡淡的粉色。
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身高一天一個樣,此時他堪堪比沈泠高出一個頭。
此刻他二人離得近,沈泠仰頭看他有些費力,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溫行見他後退,不知是誤解了什麼,竟雙膝跪地,剛散去的濕意又在眼中聚攏,有些急切道:“溫行既為長公主府謀士,能否也像府内其他謀士那般居長公主府?溫行願受殿下管束。”
聽出他語氣誠懇、溫順。
沈泠看他眼中又欲奪眶的淚滴,總覺得好像她欺負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