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以炀探身往前,将手裡的梳子毫不客氣地拍上意識不清的霍爾的右臉,接連三下,一下比一下重,“你怎麼又往回開了!”
他無語地看着導航上拐了個彎往回走了一大截的路線圖,而罪魁禍首癱倒在座椅裡,再一摸額頭,冰涼得像是放在冰箱裡冷藏了一夜的豬頭肉。
糟糕啊……
殷以炀将對方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使勁兒扒開,朝他的耳朵大喊,“這車怎麼開——”霍爾努力集中精神,将基本的點火挂檔,油門刹車的位置交代清楚,這期間還因為口齒不清又被殷以炀拿小梳子抽了幾耳光。
掙紮着說完最後一個知識點後,殷以炀手一松,他便癱軟着身體徹底昏過去了。
“讓我想想……”第一次接觸開車的殷以炀很是興奮,他将昏迷過去的霍爾用絲綢包成粽子後丢到了副駕上,八隻大長腿艱難地擠在小小的駕駛台下方,“一隻左腳踩刹車……一隻右腳踩油門……”
“——可我有八隻腳啊!”
腳太多分不清左右,他稀裡糊塗地踩下靠右的一個踏闆,剛拉上手刹的車子頓時彈射起步,一陣強烈的背推感後,他直接大手一揮,将方向盤搓了個大圈,霍爾被裹成繭擠在副駕上,随着車子一頓神龍擺尾,頭朝下倒栽蔥地插進了座位下方。
“油門……不對!”
又一次将刹車當油門踩,本就老化的輪胎在道路上哀嚎陣陣,“該死——”殷以炀低下頭去數腳的數量,一張秀美的臉糾結地皺成一團,“我忘記之前是用哪一隻腳踩油門的了!”
最後他幹脆放棄刹車,直接将車速飙到了極限,一路火花帶閃電,順着導航往前飛馳而去。
不得不說,這越野車的堅固程度和車子性能還是很值得點贊的,車子高速飛過一個又一個的小土坡,在空中滑翔了數十米後又重重地砸在地上。
習慣了這種速度的殷以炀甚至有些遺憾——如果真的能飛就好了。
從高空俯沖下來一定很爽吧。
等回去後要抓緊把第三張渡鴉卡牌捏出來……
意識漸漸清明,他終于想起來自己是穿越了。
不對!
我之前都幹了什麼!
時間來到夜晚,殷以炀總算從蜘蛛牌的影響中恢複過來,白天時對着霍爾呼來喝去,還扇了對方好幾巴掌的記憶回籠,他側着頭看向右邊副駕上東倒西歪的霍爾繭……
細細的眉頭跳動一瞬,立刻又恢複到面無表情的冷酷。
“與我無關,”他緩緩呼氣,将羞恥的心情都打包踹走,“我一直在開車,什麼都沒幹……”
緊接着,他将剛剛放慢的車速又默默地提了上去。
他還是挺享受之前那種像飛一樣的感覺的。
從深夜一直開到了淩晨,殷以炀感受到困意時還有些依依不舍——他還沒飙過瘾呢。
昨夜的風已經回暖,太陽又回到了崗位上,能見度上去後他才發現這片土地有多荒涼,放眼望去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迹,沒有任何綠植、山丘、動物,有的隻是一望無際的死寂。
這裡的白天似乎格外亮堂,太陽很快就将地面照的反光,殷以炀揮揮手,将裹着霍爾的絲綢散開,但沒有收回去,而是嫌棄地撇了撇嘴——
他聞到了一股悶熱的汗濕味。
依依不舍的心情在聞到這股氣味後瞬間煙消雲散。
絲綢沾了水汽,被太陽光一照就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泡一樣,眨眼間便碎裂消失了。
“導航上顯示還有兩天半的行程,剩下的你自己加油吧。”
迷迷糊糊醒來的霍爾隻聽見這樣一句話,他睜開眼看着一夜過去後幾乎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的車目瞪口呆,根本來不及詫異對方的消失,他連忙爬起來,“怎麼回事——”
眼前是糊了一層又一層沙土的車窗,隻有駕駛位上被手動擦出了一小塊淨土,車門内部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劃痕挑戰着他脆弱的錢包。
“這是怎麼……”
到底是怎麼樣的開車方式能把車裡面開成這個鬼樣子?
眼瞅着這車就好像跑去森林裡跟什麼野獸搏鬥了一整夜似的。
再往駕駛座下方一看,刹車踏闆更是直接被踢斷了,一根鋼鐵支架孤零零地支棱着,“……老天爺啊,”霍爾目瞪口呆地撿起踏闆敲了敲,合成金屬被敲擊的堅實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這得是多大的力氣啊 ……”感歎一聲後,他恭恭敬敬地将戰損的踏闆放到副駕上擺好。
接着,又朝着主駕上殷以炀消失的地方拜了又拜。
咦……
他剛剛是不是眼花了看見那位大小姐突然憑空消失了?
後知後覺的霍爾反應過來後,在這大白天,陽光普照着大地的天氣裡硬生生被激起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