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幽在爐邊已經跪了三個時辰,火爐燒的正旺,裡面的東西劈裡啪啦,散發出一陣陣難聞的焦臭氣。
頂着熱浪,紀幽早就汗流浃背,灼燒感将皮膚燙得通紅。
“紀幽啊,這就是你給我送來的東西?”身後一道平靜嘶啞的聲音傳來。
紀幽低頭,恭敬回道:“婆婆,恕紀幽無能,我和阿豆為仙胎還願三年,誰知他臨終反悔,這才功虧一篑,您知道的,取魂之術最講究心甘情願,取其不備,這也是無可奈何。
凡人都是口是心非、背信棄義、貪生怕死之輩,在凡塵的仙胎也躲不過被侵染幾分。
但此仙胎已是轉世第三次,雖取魂不成,但仙身效用十足,用來煉丹定對緩解婆婆雨天骨痛大有裨益。”
“啪。”
身後橫空傳來一鞭,打在紀幽的背上,在爐子前烤了三個時辰,皮膚早就灼熱刺痛,這一鞭頓時打得紀幽皮開肉綻。
紀幽不敢出聲,咬着嘴唇咽下了痛,不等喘口氣,身後又是一鞭,正好打在上一鞭的位置,鞭刺入骨,疼痛至極,紀幽忍耐不住喊出聲來,誰料又是一鞭,紀幽連連吃痛,直接癱倒在地。
這三鞭直讓紀幽倒地不起,嘴唇發白,痙攣不止,連聲音都喊不出來了。
揮鞭的人緩慢走至跟前,一雙塗着血紅指甲但枯槁老态的手擡起了紀幽的下巴,随即捏緊,猛地将紀幽身體拽起,紀幽吃痛,額頭更是突突冒汗。
紀幽擡頭望向這雙手的主人,入目是一張極度瘦削幹癟的臉,連難看都說不上,整張臉已嚴重變形,五官錯位,仔細辨别才能看出來是一個老妪,極度老态,皺紋縱橫全臉,好像連一百歲都不止。
“紀幽啊,我給你這三鞭,你是服還是不服?”
“回婆婆,紀幽服。”此幽此時痛得連話都說不清,還怎敢頂撞。
老妪看着紀幽飽滿姣好的容顔,盯了片刻,又将她甩倒在地上,居高臨下說道:“我打你三鞭,其一是因為你辦事不利,讓婆婆我白白等了你三年,其二是因為你蓄意隐瞞,知情不報,紀幽,你何時對我也藏心眼了。”
紀幽心驚,果然還是知道了。
紀幽從地上艱難爬起來,跪好,誠惶誠恐道:“婆婆,并非紀幽故意隐瞞,這位大越國的太子殿下乃七世仙胎,又身居高位,我前日做幻境托夢将他引至冠淩峰,本欲與他先行接觸,再行接近,誰知這位太子心思頗深,防備慎重,怕是不好得手,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紀幽也不好意思拿來邀功,所以未向婆婆禀告,請婆婆恕罪。”
紀幽強忍着痛解釋完,頭上冷汗已浸濕發絲,臉上也是冷汗直流。
等了片刻,也沒聽到婆婆發話,紀幽惶恐不安,隻怕婆婆知道的更多。
又是忐忑了半刻,頭頂終于出聲道:“這次就暫且過去吧,我先給你說清楚,這位太子仙胎我是勢在必得,七世仙胎有他一個可頂萬千,紀幽,給你一年的時間,你可不要讓婆婆失望,切記萬萬不要讓尋仙使的人搶了先機。”
紀幽道了謝,起身,将爐子裡剛練好的丹拿給老妪,畢恭畢敬道:“此丹已成,願婆婆修為精進,早日成仙。”
老妪吃了丹,閉眼靜思,感受丹藥帶來的由内而外蓬勃的力量,不到片刻,那張枯槁松垮的臉皮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滿頭白絲也生出了一層層黑發,先前看起來上百歲的臉,現在看來就像京城裡養尊處優的世家貴婦。
老妪心滿意足,卻也不看紀幽,隻冷冷說道:“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這個月的定魂丹是該給你了,但婆婆看你最近神思倦怠,識思不清,這個月的還是不要吃了,清醒清醒,免得誤了事,你說呢?”
紀幽低頭斂眉,道:“婆婆說的是,一切但憑婆婆做主,紀幽定不會婆婆失望。”
出了洞,紀幽就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早在洞外等候多時的阿豆心痛大叫,趕緊将紀幽扶了起來。
待扶着紀幽遠離了寺陽洞,尋了處僻靜處,阿豆趕忙拿出随身攜帶的金瘡靈藥,看着紀幽背上深可見骨的傷痕,痛心道:“婆婆也太狠心了,這次竟打得這樣重。”
紀幽反問道:“那位太子殿下送回去了嗎,沒讓人看出來吧。”
阿豆聽了,手上抹藥的動作稍頓,讪讪道:“送回去了,我隐身将他送到半山腰等他的人那裡,就回去了,隻是,額......”
“隻是什麼?”
“隻是把他頭上摔了個大包。”
紀幽一驚,擡頭見阿豆嘟着嘴,心虛的眼神左右亂瞅,終是不忍責備她,故意問道:“怎麼搞得,不小心,還是蓄意的?”
阿豆手上的動作更頓了,說:“當然是不小心了,前天天色那麼晚了,又下雨,路滑的很,那個太子瘦的跟衣杆子似的,走個路老費勁了。”
說完,阿豆發現紀幽還在盯着她,直看得她發怵,她耐不住,最後還是吐了口氣,擺出豁出去了的架勢,對紀幽道:“哎呀,哎呀,我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明白姐姐你為什麼那麼輕易放過他,莫不是你看上他那張小白臉了,送他回去的路上我看他那張不老實的臉就來氣,所以就推了他一下。”
紀幽氣笑了,捏了一下阿豆的臉:“你又不認識人家,怎麼就知道人家不老實。”
阿豆不服氣,回道:“就是不老實,姐姐你唯獨對他例外,要不是他,姐姐你哪還會受這身傷,他定是給你下了迷魂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