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豆，你忘了連壁公子了嗎？他曾經對你那麼好。”

阿豆從床褥裡翻過身，坐起來，心扉一陣絞痛，輕聲道：“連壁哥哥。他給我買過很多蜜餞和果子。”

紀幽繼續道：“對啊，他是個多好的人啊，他本該有着順遂榮華的一生。

所以對李含章我不忍，也絕不會再讓他經曆這樣的苦難，走向這樣的結局。”

阿豆擡眼，眼眶蓄出了淚，隻是嗫嚅道：“連壁哥哥，怪我們沒有救下他。”

紀幽撫向阿豆鬓邊，輕輕揉了兩下，繼續安撫道：“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他現在很好，如果他知道你現在在哭鼻子，一定也很難受的。”

阿豆點頭，對紀幽道：“連壁哥哥真的是太可憐了，我好像懂姐姐了，不管姐姐要做什麼，阿豆一定誓死追随姐姐，我也想明白了，慕容家行事不擇手段，又貪得無厭，被他們盯上了，定不會有好下場，就算是為了連壁哥哥報仇，我也不會讓慕容家得逞！”

紀幽點頭，二人又陷入沉默，不知是對當下困境的煩憂，還是對未來道路的迷茫。

小允子過來送了熬好的藥湯，都是一些市面上的凡間藥草，雖效用不大，但念在小允子忙前忙後，紀幽和阿豆連連道謝，皆是一飲而盡，又服了些自帶的藥丸，才堪堪歇下。

夜已深。

偌大的骊山叢林疊嶂，皇陵巍峨，聳立其中，殿頂的飛檐翹角從茂密的枝丫中探出，如一隻隻傲立挺拔的飛鳥站立在黑夜中酣睡的巨獸身上。

空氣太過靜谧，就會導緻一絲絲風吹草動都逃不有心之人的耳目。

李含章住在祠堂後的正殿，這裡年久又空曠，大越近年來不停與北魏征戰，又加上建安帝治國能力堪憂，早就拖得國庫一年比一年入不敷出，連宮裡的各項開支都捉襟見肘，自然遠在金陵之郊的皇陵更加無力修繕。

因此，當有絲微的異動時，這座百年前皇陵配殿的窗框就會自然地、無可避免地發出年久木質吱呀吱呀的響動。

黑夜中一雙眼睛驟然睜醒。

李含章屏住呼吸，身體頓時僵硬，靈敏的聽力和直覺告訴他。

定有不速之客。

他不敢輕舉妄動，此時紀幽和阿豆都傷的不輕，若來的是普通的盜墓賊之流，他和小允子還能與之抵抗一二，若是高祖皇帝尋來，可就麻煩了。

李含章從枕頭下摸出早早備好的匕首，自從跟着紀幽碰見的這幾遭，他早就知道要提高自保能力了。

越是困難的時刻越要保持冷靜，李含章在北魏那麼多次化險為夷，苟活至今，靠的更多的仍然是自己清醒的頭腦。

若來者是高祖皇帝，憑他的作風，他早就大手一揮，殺招四起，誓要将人趕盡殺絕，掀翻屋頂都不止，哪還至于如此偷偷摸摸。

想到這點，李含章稍稍松了口氣，更加握緊匕首，掀開被子，輕輕走下床來。

踱步到窗棂，果然距離近了，咯吱咯吱的聲音更加凸顯。

李含章左手一把推開窗扇，右手揮出匕首，大喝：“何方小賊？”

無人響應他的怒問。

因為來的并不是人。

眼前之景讓他氣血翻湧，瞠目結舌，再下一句的呵斥也被硬生生堵在嗓子眼。

李含章感覺自己腦中轟鳴，不自覺得已經咽了好幾口口水。

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