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卻給了慕容連赫行事不少方便。
這個院落四面皆有屋舍相對,念在紀幽毒發,慕容連壁将自己的主屋讓與她和阿豆落塌。
慕容連赫自己居住的對面偏屋尚未有人氣,背陽濕冷,一應物什也不齊全,就連炭火都沒放置。
不過慕容連赫也沒心思去考慮這些,他胸口憋着一股氣從紀幽屋中出來後,大步穿過院中的風雪,猛得推開屋門。
渡舟正窩在床榻中養神休養,李含章的反噬和紅鷹王的攻擊對他來說雖不是緻命傷害,但短時間内仍對自身造成了重創,他此時就希望能睡個好覺,恢複内力與神息。
慕容連赫推門的聲響不小,驟然打斷渡舟體内内力的遊走,渡舟生氣至極,翻了一個大白眼,直接沖慕容連赫嚷嚷道:“你搞什麼,能不能動靜輕點,剛剛像風一樣沖出去,現在又像風一樣沖回來。”
“你能不能考慮下不止對面的女人有傷,屋裡也有人需要養傷,”
慕容連赫聽了更是煩躁,都怪自己多嘴,招惹了個麻煩回來,他回怼道:“給你安排了屋子住,你非在我這屋做什麼?”
渡舟可不考慮他這個凡人的情緒,“你見過小白,我就得跟着你。”
慕容連赫煩他煩的要死,他譏諷道:“至于那麼寸步不離嗎,這房間隻有一個床,你讓我睡哪?”
渡舟露出一副這是問題嗎的神情,斬釘截鐵道:“你當然跟我睡一個床啊,這床夠大,又不是睡不下。”
慕容連赫瞠目結舌,啞口無言,他反應過來與這個蚱妖置氣完全是對牛彈琴。
他大力扭頭,又準備打開那扇今天被多次重擊命運多舛的屋門。
渡舟頭也沒擡,隻是随意挑眉,那門就像被施了千斤重壓,無論慕容連赫如何用力,都拉不開一點縫隙。
“你!”慕容連赫扭頭,怒氣沖天。
渡舟還是一個正臉都懶得給他,“你再敢開門試試?”
慕容連赫最讨厭受人威脅,他已然動真格,張口就想喚淩殺,然而兩片雙唇就像被糊了厚厚的膠水,怎麼都張不開嘴。
不僅是嘴巴,就連四肢好像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慕容連赫木然地被動扭身,眼神驚恐地一步步走到床邊,掀開褥子,躺了進去。
渡舟嘴角掀起一絲得逞的幅度,他輕松地在慕容連赫身邊躺下,又輕飄飄道:“哼,跟我睡一個床能怎麼樣,我是妖,你是人,我還能欺負你不成。”
“小時候在地底下,找到一個有靈氣的洞穴不容易,我們蚱都是幾千隻擠在一起的。”
慕容連赫眼神流出絕望,他似認命般閉上雙眼,再無動靜了。
劈哩叭啦的雪下了一層又一層。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耳邊穿來有規律的呼吸聲,慕容連赫倏地睜開眼睛,嘗試活動手指和雙臂,發現可以自如動作,便立刻跳下床來。
看來這個萬年大妖着實傷得不輕。
屋裡冷得瘆人,慕容連赫來到一處案台前,艱難地磨開一些墨,提筆開始寫信。
“吾父近來安好。”
“兒與使隊到大越皇宮已月餘,兒觀大越朝廷已然烈火烹油,平衡漸失,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郁家一家獨大已為越帝難忍,大廈将傾,頹勢難逆。”
“太子殿下身體全然康健,心性未改,至純至善,然處境微妙,不為郁氏所容,幸暫無性命之威脅。”
“近日郁氏再失男嗣,越帝卻一反常态,漠然置之,此境恐風雨将襲。”
“獵魂之女紀幽亦出現于大越皇宮,欲奪太子仙魂,兒将——”
慕容連赫捏着筆杆如瑩潤透玉的指尖開始遲疑,他幾度下筆,卻有停頓,雙眸間掙紮之意盡顯。
筆尖羊毫上的墨水已經聚集成圓滴,再不下筆黑色的墨水就會将整封信暈染。
慕容連赫盯着筆出神,刹那的一瞬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最終他猛地将筆移開,将垂垂欲落的墨水擲在地上。
而後又持筆草草寫了幾個字。
“兒将與其慢慢斡旋,不足為慮,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