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潭淵抱着胸靠在床頭看着三個人父慈子孝,咧了咧嘴,切,抱頭痛哭什麼的,他才不稀罕。
宋慵歸哭了一會,突然吸了吸鼻子松開了宋月朗,轉身抓着顧潭淵的胳膊,艱難地爬到他身上坐下。
坐在顧潭淵身上的宋慵歸盯着他看了一會,然後仰頭張大嘴閉起眼睛:“爹爹,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哇!”
鼻涕眼淚都蹭在顧潭淵胸口,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顧潭淵有點僵硬的摟着小寶後背,這種感覺有些奇妙,他一時間有點呆住了。
顧曉星哭夠了,不好意思的抹掉臉上的眼淚,看了眼在顧潭淵懷裡哇哇大哭的宋慵歸,哼了一聲,手伸過去,拿起顧潭淵的半截衣袖,握緊了。
拿了糖果蜜餞哄好兩個小孩,顧潭淵照方子給宋月朗熬藥,他在屋檐底下支了個小藥爐,拿着小扇子扇風,爐子裡的中藥沸騰起來,冉冉白氣飄得滿屋都是藥香。
外頭請進來的郎中再給顧曉星額頭上的傷口換藥。
昨夜已經處理過上好藥了,但是現在撥開紗布時額頭上的那一大片傷口還是觸目驚心。
紗布拿下來時扯到傷口又出了血,老郎中用幹淨的紗布把紅血絲擦掉,又抹上藥膏。顧曉星的額頭額頭油亮油亮的,他一直在不停的吸氣,眼眶紅紅的,倒是沒哭。
宋月朗替顧曉星理着頭發,他望着一層又一層的紗布裹上去,用手指尖輕輕碰了碰顧曉星的臉:“是不是很疼?”
這樣大的小男孩最好面子,在那麼多人的注視磕頭求救,又把額頭磕成這樣,一定是磕得很用力還磕了很多次。
“一點也不疼啊,”顧曉星腦袋纏得比平時大了一圈,他晃晃腦袋,眼角那處都被掉起來了:“真的,公子我沒撒謊,一點也不疼。”
“是嗎?來,你來我這,”在門口蹲着煎藥的顧潭淵沖他揮了揮蒲扇:“咱們來擲骰子猜大小,誰輸誰彈對方一個腦瓜蹦兒。”
顧曉星頭都不往顧潭淵那邊轉,他沖着宋月朗笑得沒心沒肺:“隻要公子沒事,我就是再磕一百頭都行。”
“你找那個狼心狗肺人面獸心的宋老頭?就是磕上一千個一萬個他也不會搭理你,”顧潭淵嗤笑一聲:“下次有事情還得找你爹,有你爹在,什麼難事都不在話下。”
“哼。”顧曉星小小的哼了一聲,倒是沒像往常那樣還回去。
“公子,”院門外走進來一個青衣小厮,站在走廊底下恭敬垂眼:“老爺在外頭,想見您一面。”
“親兒子快死了不過來看一眼,現在好了倒是趕過來了。”顧潭淵小聲嘟囔,手裡蒲扇扇得用力,火星子滿天飛。
宋月朗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宋狄雲是不是還在大門口吊着?”
“……”顧潭淵一頓,轉了個身默默熬夜。
“公子,老爺還在外面等着,”小厮接着道:“他說聽說公子病了,心急如焚,隻想着看一眼公子,确認公子沒事就好。”
“公子别信他的,”顧曉星拉着宋月朗胳膊:“昨天晚上宋老爺還說讓公子生病了自己去看郎中,他不會治病,還讓我滾。”
給顧曉星換好藥正在收拾的白胡子郎中聽見這話,又悄悄的把匣子裡的藥瓶子拿了兩瓶出來放在桌子上,再慢慢的放回去,然後裝模作樣的在裡面尋找:“哎我的金瘡藥怎麼找不到了。”
“你說我病好了,讓宋老爺回去,”宋月朗對外面說:“我這不用他操心。”
小厮應了聲是,出門去不多時又回來了:“老爺還說二少爺挂在府門口人已經暈了,還說這件事他會給大少爺一個交代,讓少爺先把人放下來。”
“二少爺不是我讓人挂上去的,”宋月朗說:“這事我管不得,你問管得了的人去。”
小厮猶豫:“這……”
顧潭淵兇神惡煞的擡頭:“是我叫人吊上去的,怎麼?不服氣,不服氣讓老東西當面和我說。”
小厮把腿就往外走。
“等等,”宋月朗喊住他。
小厮垂首等候吩咐。
“報官吧?”宋月朗淡淡道。
“什麼?”小厮沒聽明白。
顧潭淵和顧曉星也震驚的往這邊瞅,好像不太認識宋月朗了一樣。
“你去出門去報官,就說宋二少爺為了家産,給自己親生兄長下藥,謀害其性命,”宋月朗摸了摸顧曉星的頭發:“不要忘記了,說宋老爺偏心庶子,也是幫兇。”
宋月朗說完,看向少了金瘡藥又少了紅花油的老郎中,帶笑寒暄道:“戚大夫,聽到的家長裡短不少,又能再藥堂同那幾個乞丐娃娃講故事了。”
“宋少爺說笑了,”老郎中把藥匣子收好,顫巍巍的背上身:“無聊時的消遣罷了,消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