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個難得的豔陽天。
太陽暖融融的,把院子裡原本因下雨而變潮濕的地曬得透幹透幹。
陸老太一大早起來,就端了一個簸箕,坐在堂屋裡剝花生米。花生米無論是水煮,還是油炒,還是熬醬,家人都喜歡吃。
這時候,趙三嬸就推開她家虛掩的院門,走了進來:“老嫂子,剝花生米呢?”
“哎呦,她三嬸,快來吃花生米,我家今年收的花生,個頭都挺大的。”陸老太急忙起身熱情招呼。
趙三嬸一貫的爽快,坐定之後,就直接說起了湘雲的親事:“那姜家聽說你們應了這頭婚事,高興極了……”
聽了這話,陸老太的眼睛不由得笑眯成了一條縫。
“隻是,姜大嫂說,他們家太窮了,那聘禮,看看你們家,能不能少要一點。”趙三嬸慢吞吞地說。
想起女兒的話,陸老太堅定地搖了搖頭:“就按照咱們這裡的鄉俗辦吧。”
“咱們這裡的鄉俗,定親的聘禮要十兩銀子,一枚金簪,其餘首飾布匹可加可不加,老嫂子,姜家家貧,要不,就十兩銀子,一枚金簪得了?”趙三嬸試探地問。
陸老太點了點頭。
趙三嬸就說:“ 成,我明天再去杏花村一趟,把你們的意思帶到。”
說完,她就起身說:“我回家了,我家裡的臘肉還在鍋裡煮着呢。”
趙三嬸走後,湘雲從隔壁房間裡走了出來。
見女兒出來了,陸老太就說:“雲兒,你瞧,你三嬸剛剛說的話,那姜家叫咱們少要一點呢。”
湘雲嗯了一聲:“趙三嬸還說,這個話,是那姜大嫂說的?”
“哼,本來咱們還想不要聘禮來着,可是姜家大嫂既然這樣說了,那可就不能不要了。”陸老太氣呼呼地說。
湘雲來到她娘面前,蹲下身子,也抓了一把花生剝了起來:“娘,我說得沒錯吧,人家已經生出了拿捏咱們的心,就越發不能被人小瞧了去。”
“罷了,閨女,大不了這戶人家咱們不要了,爹娘養你一輩子!”陸老太越想越氣。
湘雲眼珠轉了幾轉:“娘,莫要輕易下定論,我就問你,到咱家提親,究竟是姜大嫂的主意,還是姜四郎本人的主意?”
陸老太仔細想了想:“不知道,你三嬸兒沒說。”
湘雲沉吟道:“那姜大嫂是個精明厲害的主兒,當年姜家分家時,她得利最多。因為婆婆年輕能幹,她又在公公死了以後,一把将婆婆拉到了自己家,丢下姜四郎一人孤苦伶仃度日。她能這麼好心,上趕着給姜四郎說親?”
見女兒對姜家的情況這麼了解,陸老太大吃一驚:“雲兒,你去過杏花村?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娘,我人不去杏花村,就不會找人打聽麼。杏花村離咱們村不過十來裡路,還有那麼多學子們在烏山村學堂裡讀書,我又怎麼會連這點事都打聽不出來?”湘雲将一把花生米扔進了粗瓷大碗裡。
陸老太聽了,不由得連連點頭。
“所以,娘,如果是姜四郎本人叫他大嫂托三嬸提親的,那這姜大嫂,肯定是希望咱們一個子兒的聘禮也不要!”
聽到這裡,陸老太也反應過來了。
沒錯啊,這爹死了,長兄如父,婆婆又是跟她過活,給她家幹活的。按道理說,這聘禮姜四郎拿不出,就該姜老大兄弟三個給——姜老大第一個跑不掉,娘給他幹活的。
“看來,這拿聘禮的事讨價還價,是姜大嫂的主意沒錯了。”陸老太道。
湘雲點了點頭:“我懷疑是的。”
陸老太歎了口氣:“八字還沒一撇呢,倒先算計上了!雲兒,我看這親事,也不是一門好親!”
湘雲輕聲道:“且看吧,趙三嬸不是去說了麼,聘禮不能少。我就要看看那正主兒是什麼态度,再做定奪。”
一時,陸木匠從地裡幹活回來。
陸老太就将聘禮一事對他說了,陸木匠一聽,就皺起了眉頭:“我近日在田間地頭,也曾跟人打聽過杏花村,人都說,姜家那長子長媳,為人奸滑狡詐,雲兒嫁進這樣的人家,我着實不太滿意啊!”
陸老太聽了,一聲不吭,半晌方道:“以咱們雲兒的美貌能幹,本該能嫁個富裕人家,,美滿富足度過一生的!那殺千刀的羅文……”
“好了,不要再提那姓羅的了,省得雲兒聽見了傷心。”
頓了一頓,陸木匠又道:“雲兒說得沒錯,聘禮不能少,且看那姜家,是何态度吧。”
杏花村,姜家。
趙三嬸坐在堂屋裡,對姜大嫂說:“我也勸了,讓她們少要一點,可是她們家就是不樂意,說聘禮可以不多,但是絕不能少啊。”
姜大嫂聽了,不由得暗暗皺眉。
隻是,面上她絲毫沒有流露出來,隻是說:“那我要跟我們家老四好生商量一下,這十兩銀子,一枚金簪,可不是那麼容易拿出來的。”
說完,她就站起身來:“三嬸,留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