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就到了縣試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湘雲取出做好的嶄新的寶藍色綢衫,親手幫四郎穿上。
然後,她又将自己早起買的豆漿和肉沫燒餅端到了床頭,叮囑四郎趕緊吃。
“娘子,你這樣弄得,我都覺得自己要是過不了考試,都對不起你了。”四郎笑道。
湘雲柔聲道:“過不了也沒關系,下次再來就好。”
“可是,我一個大男人,不能總是靠媳婦養活啊!”四郎歎了口氣。
湘雲正色道:“這話說得不對,誰說你是靠我養活的。咱們家現在有十二畝半土地,租給人種,已經足夠養活我們夫妻二人了。這十二畝半地,可是你姜家的祖産呢。”
“可是——”四郎愁眉道:“我們很快就會有孩子,有了孩子,日子又會緊巴巴了。”
湘雲道:“四郎,你且莫做此想,考試就是考試,不能在考試前心裡有那麼多愁思,你就想想,那金元寶賣了一百兩銀子呢,這一百兩交過房租,還過王先生的銀子之後,還有五十兩。就是有了孩子,也不愁的,考不中的話,你完全可以再來一次的。”
四郎這才輕輕摸了摸湘雲嬌嫩的臉蛋:“放心吧,我一定可以的。”
說完,他就坐下來吃了早飯,背上了湘雲事先給他準備好的包裹,來到清流河邊,乘船而去。
回到店裡,湘雲總有些心神不定。
做什麼,都有些呆呆的。
陸二郎知道妹子憂心丈夫,就體貼地道:“妹子,你回去休息會,這些活我一個人能做得。”
湘雲點了點頭,就回房,躺在床上,望着帳頂開始發呆了。
縣試之後,就是府試和院試,這三場考完,怎麼也得是夏天了。
順利的話,就能去考秋闱。
若是中了秋闱,當上了舉人,就一年有300但大米的俸祿,家裡的日子,就越過越興旺了。
更重要的是,考中了舉人,姜家的地位就不一樣了,自己開店,也不會去受地痞的壓榨,将來孩子們也有好的前程。
所以,萬般皆下品,真的是,唯有讀書高了。
正思量間,就聽陸二郎在店裡叫道:“妹子,有人來找你。”
湘雲從床上起來,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鬓發,奇怪有誰來找自己。
自己初來乍到,除了表姨母和胡府的門房之外,在這個鎮子上根本沒有熟人啊。
推開店鋪的後門,來到店堂裡,隻見鍋台前站着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仆婦。
那仆婦見了她,就笑道:“你是姜家四奶奶吧?”
湘雲點了點頭:“請問您是?”
“姜四奶奶,我是北頭巷子裡丁員外家的,我們家太太聽說你做的糕點味道甚好,想請您帶幾塊過去,她嘗一下,若好,就日日來定您的。”
一聽這話,湘雲不由得喜出望外。
自己在北頭巷子裡才叫賣了不過兩天,居然就有人找到店裡來了。
看來,店裡又要多了一個老主顧了。
抑制住自己内心的興奮,湘雲道:“二哥,你看着店!”
說完,她就夾了四塊糕點,放進幹淨的碟子裡裝了,放進籃子裡,蓋上籠布,便随着那仆婦去了。
“這位大嬸,你們家太太在深宅大院裡,如何會知道我的糕點?”路上,湘雲問。
“姜四奶奶,你到了,見了我們太太,就知道了。”
湘雲心裡微感奇怪,當下也不多言,隻跟着那仆婦一路去了北巷。
到了丁府,穿過那些曲折的回廊,仆婦将她帶到了一所僻靜的花廳裡。
花廳中空無一人,仆婦指着圓桌邊的太師椅道:“你先坐着喝茶,要見你的人,馬上就到。”
湘雲坐了下來,端起茶杯,正要喝茶。
突然,屏風後轉出了一個人。
湘雲一擡頭,登時僵住了,手上的茶杯,不聽話地骨碌碌滾落在地,摔得粉碎。
眼前的人,居然是羅文!
羅文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綢衣,衣服上還繡着金線,他整個人更白了,也更有派頭了,再不是往日的模樣。
回過神來,湘雲第一反應就是站起身來,就要出門。
“湘雲,坐下來,好好聊一聊!”羅文忙拉住了她的手。
湘雲一把摔開,疾言厲色:“羅公子,請自重!”
“湘雲,我一直想跟你解釋一下……”
“你是有婦之夫,我乃有夫之婦,孤男寡女,單獨在一起,不好吧!”湘雲冷冷地道。
“放心,你我在這裡說話,不會被人知道——湘雲,我是昨天才知道,原來,你已經嫁給了姜四郎!”
看見他臉上露出傷感的神色,湘雲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于是她緩緩道:“你不是跟侍郎家的千金成親了嗎?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可是,我并不喜歡她呀,湘雲,我的心沒有變,我心裡隻有你!”羅文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