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姨笑笑說,“就這麼扔了怪可惜,那天煮了喂路上那幾隻流浪狗。”
陸昱晨猶豫幾秒,終究沒抵過肚子裡翻江倒海的饑餓感。
取下塑料袋,從裡面拿出一包,撕開口子,一口咬下去。
這一咬,讓他門牙差點磕掉。面餅受了潮,邊上硬了一坨。
陸昱晨低聲“操”了一句,煩躁的心情愈演愈烈。
拎起方便面想都沒想直接丢到了垃圾桶,接着擡腿,步子沉沉的轉身上樓。
梁璐急忙開口:“等......”
後面的字沒來得及說出口,陸昱晨回頭,眼神冷的出奇:“别、跟、我、說、話。”
梁璐識相的閉上嘴,目送着人上樓,随後遲疑了片刻,從垃圾桶把方便面撿了出來......
陸昱晨回到卧室後,什麼都沒做,徑直走到床邊,重重摔倒在床上。
旁邊的翻蓋手機一條信息格外惹眼,“操,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署名是陳霖。
再往下一條,是剛剛收到的。
“夏晴和那個甄他媽劍一起去市圖書館了?”
陸昱晨面無表情的扔下手機,轉身去了浴室。
沖了個熱水澡,出來後,發現腿更疼了,可能是剛才騎摩托車的時候二次拉傷的緣故。
陸昱晨這才想起要噴藥。
一瘸一拐的走到沙發邊兒,扯過書包,翻了翻,才想起雲南白藥被他忘在校醫室了。
這半天的遭遇讓陸昱晨氣極反笑,他低聲罵了一句,靠着床邊躺下去,咬牙撐着将受傷的一隻腳耷拉在床邊。
就這樣躺着,什麼也不幹,腦袋空空的。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陸昱晨快睡着的時候,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來。
陸昱晨并不打算理會,側身往裡挪了挪,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敲門聲停了一會兒,又再次響了起來。
極輕的幾下敲門聲,對陸昱晨而言卻像炮仗一樣一點就着。他忍着饑腸辘辘和腿部鑽心的疼,想都沒想,沖着門口喊了一句:“能不能别他媽的煩我。”
“......”
門外的敲門聲戛然而止,伴随着一陣越來越遠的腳步聲,陸昱晨的理智也恢複了大半。
他拉開門,一瘸一拐的走下樓,幹淨的餐桌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面頓時吸引了他的目光。
原來她是叫他下來吃面的。
陸昱晨覺的自己挺混蛋的,不過比起這點經不起推敲的内疚感,胃裡的饑餓感更強烈。
坐在桌前,狼吞虎咽起來。
沒想到小姑娘挺能耐,一包過期的方便面居然被她做的這麼好吃。
吃完飯,陸昱晨把碗筷洗了,想上樓,又想到什麼似的,走到拐角那間緊閉的客房門口,擡手敲了敲門。
半秒過後,門被打開。小姑娘嬌小的臉蛋出現在門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那個......”陸昱晨心裡想說對不起,可是話到了嘴邊,那股傲嬌勁兒又上來,“方便面......挺好吃。”
梁璐抿抿唇,表情淡淡的,“那就好。”
小姑娘低眉垂眼的樣子,刺的陸昱晨心髒微顫,天生骨子裡就不是惡語相向的人。
張了張嘴,吐出幾個字。
“剛才……對不起。”
梁璐怔怔的看着人,心底有種别樣的情緒在升起。這種感覺很奇怪,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比别的同齡人更早體會過世态炎涼,也深知這個世界是有等級之分的。
過早的成熟,讓她養成一種堅韌中帶着些許麻木的性格。
不會因為不喜歡而生氣,也不會因為喜歡而争搶。
無論别人怎麼挖苦諷刺她都很少哭,沒心沒肺的像個陀螺一樣。
以前在鎮上讀書,因為要照顧生病的爺爺,遲到就成了家常便飯。
有一次,爺爺病的厲害,吐了一地,梁璐早起跑到村衛生所買藥,做好飯自己沒吃一口,就着急把地收拾幹淨,往學校趕。
時間太急,她根本沒注意到衣服上沾了一塊污穢。
同桌是個個子不高,胖胖的男生。看到後,捂着鼻子破口大罵,“梁璐你是沾了屎嗎?這麼臭。”
梁璐紅着臉,心裡委屈巴巴,面上卻讨好似的解釋着,“不是的,爺爺吐了,我幫他收拾,不小心沾到一塊,我這就去洗。”
同桌不依不饒:“真是夠了,每天不是屎尿就是嘔吐物,跟你同桌,晦氣死了。”
一向以助人為樂古道熱腸著稱的班長聽到吵鬧,笑呵呵的過來做和事老,“行了行了,怎麼還沒完沒了呢。”說完向她遞了個眼神,示意她沒事,快去忙。
梁璐感激的沖班長連連道謝。結果梁璐剛出門,就聽到班長大人的哄笑聲,“你點兒可真背,跟屎殼郎天天坐一起,小心感染病毒啊。”
“……”
梁璐委屈的不行,拳頭握的緊緊的。
可是她并沒有哭,隻是面無表情的洗掉污穢,返回教室後,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繼續上課。
這樣的事情遇的多了,也就麻木無所謂了。之後再遇上什麼事,她都能做到平靜無波。
好像習慣了别人的惡語相向,和不被尊重,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梁璐心底倏的一怔,忽然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