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帝前往泰山封禅事宜緊鑼密鼓地籌備着,帝王出行向來是一等一的大事,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周到。
臨行之前,沈昭被邶帝喊入宮中。
乾清殿。
邶帝有些急躁地敲了敲桌面,将伺候的人都打發出去,詢問跪在面前的沈昭:“讓你去給沈冉下失魂散,怎麼樣了?”
“我已經讓人給她下了。”沈昭道,“隻是現在還沒見到效果,也許還需要加大藥量。”
邶帝皺眉打量着沈昭的神色,半晌後才松開眉頭,身體放松地往後靠了靠:“朕相信你有分寸。”
“你最近和雲樞社走得很近,打探到她們背後是誰了嗎?”
沈昭抿抿唇,開口道:“沒有,不論是兒臣前往雲樞社,還是我們安插在雲樞社的探子都沒有發現。那人太狡猾,應該是知道了我們在查,所以一直沒有……”
邶帝不想聽沈昭的辯解,擡手示意她閉嘴,沈昭也十分識趣地止住話頭。
“慢慢等,總有她露出馬腳的時候。”
邶帝端起一旁的茶杯,輕輕撇去浮沫。沈昭眸光一閃,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開口道:“雲樞社的新策,每年招五名布衣學生,要不要阻攔一下?”
“五名布衣,能鬧出什麼風浪來。”
邶帝不急不慢地輕啜一口茶水,沈昭有些反感邶帝對雲樞社此舉的輕視,她直覺雲樞社絕發布沒有意義的新策,有意再勸勸邶帝,卻被邶帝打斷:
“朕即将起行前往泰山,國不可一日無君,朕讓沈冉監國,你行輔國之責。”
邶帝目光意味深長:“别辜負朕對你的期望。”
沈昭歎息,邶帝向來自負,此時滿心滿眼都是泰山封禅,再勸怕又會激怒邶帝。
沈昭隻能默默咽下話頭:“是,兒臣知道。”
帝王出行,全城相送。
邶帝此次前往泰山帶上了兩萬禁軍,還有史官近臣,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邶帝竟然帶上了沈斂。
朝臣摸不準邶帝的心思,隻能暗暗揣測,邶帝留下沈冉監國沈昭輔國,卻把沈斂帶在身邊,在邶帝心裡這幾位皇女到底孰重孰輕?
天女儀仗緩緩駛出京城,以沈冉沈昭為首百官站在城門目送,她們身後是成千上萬的京城百姓。
京城距離泰山路程有一月之久,邶帝到了泰山就着手讓工匠将功績刻于泰山之上,為封禅做足準備。
封禅大典,祭司穿着祭袍手裡拿着與天神溝通的骨鈴,在搭好的祭壇上跳着怪異的舞蹈,嘴裡還念着叽裡咕噜的咒語。
空中頓時烏雲密布。
邶帝皺眉眯眼看向天空,這是要下雨?
這可不是一個吉兆,若是封禅時下雨,祭火無法點燃會被視為天神拒絕溝通,定是帝王做了什麼才會讓天神發怒,繼而出現降雨。
邶帝心裡直打鼓。
果不其然,祭司念完咒語,舉起火把正準備點燃祭火,空中突然下起瓢潑大雨,邶帝眼睜睜地看着火苗被雨水澆滅,一股黑煙袅袅升起。
邶帝瞳孔猛然一縮,擡眼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打濕她的龍袍,發絲也濕潤地貼在她的臉頰,模樣十分狼狽。
邶帝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不可能。
她明明做了這麼多利國利民的事情,為什麼天神要降怒?
身後的官員中也傳來竊竊私語,人群中的沈斂垂着頭扯起一抹諷笑,元内侍看看天空又看看邶帝,結結巴巴道:
“陛下……這…這可如何是好?”
邶帝心中的惶恐随即轉為一股無名火,擡手指着祭壇上錯愕的祭司,厲聲道:“來人!把她給我殺了!”
“定是你與天神溝通有誤,惹怒天神才會降雨!”
禁軍動作很快,直接将人從祭壇上拖下來,祭司高喊着“陛下饒命”想要爬到邶帝腳邊求情,卻直接被禁軍用刀抹了脖子,扔下山崖去。
祭司剛被扔下山崖,遠處山壁傳來一陣動靜,邶帝眼眸微眯,冷聲道:“誰在哪裡?”
一個仙風道骨的女人緩緩走了出來,一幅波瀾不驚的模樣,沒人看出她寬大衣袍下的腿正在微微顫抖。
玄元子一邊走向邶帝一邊在心中暗罵,爹的,倒黴倒得命要沒了!
她本是一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道士,為了維持仙風道骨的形象,平日就住在這泰山之上。
今日回家路上碰到這一幕,她就在一旁偷偷觀望着,聽到那些人喊中間那個人陛下,猜測這女人應該就是天下之主——邶帝。
玄元子當時眼珠子一轉,想着說不定有機會能騙騙帝王,隻要把邶帝哄高興了她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有了。于是她一直觀望着尋找機會,直到看到空中突然下起雨來,邶帝發怒下令殺了那祭司,她才意識到邶帝絕不是好糊弄的角色。
她想跑,可祭司死的那一幕太過駭人,加上雨後路面濕滑,她不慎摔了一跤被衆人發現。
這下她不想死也得死了。
玄元子咬牙,好在多年江湖行走給她練出一顆強大的心髒,此刻才能裝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