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對視,二人之間似乎含着脈脈溫情。
元嘉帝身後的大臣有知當年事的大臣心中訝異,這個一出生就被關進冷宮裡的皇子,從未見過元嘉帝,竟然還對元嘉帝滿含子女對父母的孺慕之情,倒是讓人感慨。
石顯亦被他的眼神打動,歎息一聲伸手将他扶了起來,衛鄢面帶幾分赧色:“還請父皇勿怪,孩兒突然見到父皇,實在有些激動。”
元嘉帝被他這眼神看久了竟有些不自在,清咳了一聲後沉着臉問他:“你方才在這裡做什麼?”
衛鄢恭謹回答:“回父皇,孩兒是在背書,可是……”他黯然垂眸:“可是孩兒,識得的字不多,竟然背錯了,請父皇責罰。”
衆人面色各異,莫說世家大族,就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嗣在這個年紀,都已經請了夫子将四書五經教遍了,這皇帝的兒子,竟然連《詩經》都能背錯,連字都識不全,要是傳出去,不知會引起多少人暗中笑話,偌大一個皇宮,竟然連皇子都不教養,實在有損皇家顔面。
元嘉帝也是想到此處,面色微沉。
石顯低頭看着衛鄢手中那本發黃的,被磨損地起了毛卻依舊十分完整的書卷,可見是個十分愛惜書本的,又見他明明識字不全,卻還堅持背書,他心頭微動。
“九殿下,不曾念過書嗎?”
後面的衆臣面色一變,要說耿還是你耿,這種明擺着的事你戳穿幹什麼?沒看見陛下臉色都不對了嗎?
衛鄢低着頭道:“幼時母妃曾教導我讀書寫字,可是後來母妃過世,就未曾再學習過了……”他說的比較婉轉,其實就是沒有人教他讀書寫字。
現在這大庭廣衆背書錯誤被他們聽見出醜,損了皇家顔面,完全不怪他。
元嘉帝目光威嚴:“好了,朕與衆臣在此處還有要事相商,念你方才因不知境況闖入打攪,也不責罰你,還不快退下?”
衛鄢一雙好看的桃花眸染上幾分難過:“那,那孩兒之後還能再見到父皇嗎?孩兒實在想念父皇……”
赤子之心,孺慕之情,最能打動人心,當年的事情已經變得久遠,即便那時候驚駭憤怒,他現在一時也難以再重啟那時候的情緒,而且這麼多年過去,梁國說得上是國泰民安,國師關于其命犯孤煞的批命似乎也未成真。
他面色稍霁:“先退下吧,有事遲些再說。”
衛鄢連忙點頭,正要轉身,卻又轉頭看向石顯,眼中滿含尊敬希冀:“我,我識字不多,方才還背錯了書,方才多謝您指教,我,我以後能再找您指教嗎?”
“這……九皇子想學,臣自是……”凡有相問的學生,石顯很少會拒絕。
元嘉帝聲音低沉:“一個皇子這麼大了連字都識不全,不成體統,往後你去上書房跟着石太傅好好學,若再偷懶便得重罰!”他轉頭看了徐公公一眼,徐公公立馬了然。
三言兩語變成了是衛鄢偷懶不讀書才認不全字,才在衆人面前出醜,但衛鄢毫不在意,他聽完就知道自己的今天的目的達到了。
徐公公笑:“九皇子可不要辜負了陛下的一番苦心哦,陛下現在事忙,還請九殿下莫打攪了陛下才是。”
衛鄢連忙恭謹低下頭,認真答道:“是父皇,孩兒一定,好好讀書,不負父皇期望!孩兒就不打攪父皇了。”
說完,他捧着書本離去,脊背挺直,步伐沉穩,倒是把衣服的不合身顯現出來。
元嘉帝皺緊眉頭,沒看見過不關注是一回事,現在衛鄢這落魄樣子盡數被這些個臣子看去了,哪怕是不受寵的皇子,損的也是他的顔面,他又睨向徐公公,徐公公一個眼神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招來身邊的小太監吩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