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邊久久地沒有聲音傳來,臨川才有些不解的扭頭。他看到周熾有些驚詫的臉,有些摸不到頭腦,“你們不知道嗎?城區裡是沒有武裝部隊的。”
“不知道。”周熾顯然有些震驚,他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這是為什麼?”
“具體我也不清楚,但應該是喪屍末日結束後人類的約定俗成。”臨川同樣有些驚訝,他以為周熾是知道這些才敢謀劃着對抗城區、對抗神明,“你先說,為什麼你覺得城區裡會有武裝力量?”
“這不是應該的嗎?”周熾的大腦還沒能轉過彎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在回答臨川的問題,“經曆過末日的浩劫,難道城區裡沒有更多的力量去防備下一場災難嗎?難道在沙漠中還有不少反抗者的情況下,智者沒有考慮過需要用武裝去鎮壓嗎?就連沙漠中的掮客都有自己的武器,作為幕後支持者的城區難道沒有嗎?”
臨川搖了搖頭,他不得不承認,周熾所說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即使站在城區的立場上,一支足以保衛自身的隊伍是必要的。可是他們都忘記了,剛剛經曆過喪屍末日的人類,他們的第一反應會是重新建立軍隊嗎?
“我不知道當時的人類對未來有着怎樣的構想,但是事實是,城區在非常非常早的時候就有了一條法則:武器末位。它要求無論是誰成為了城區的統治者,都要宣誓不率先發展武裝力量,以重建家園作為第一準則。而智者降臨後,似乎也沒有動搖這一原則,或許是因為祂們和當時人類達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智者并沒有發展武器。”臨川攤了攤手,“當然,這也不排除祂們私下裡會不會組建力量,但是明面上,城區是不會有武裝的。而且智者在開始祂們的統治時還強制征收了人類手中的武器。祂們的理由很簡單,在祂們的統治下,人類将會迎來永恒的和平,既然如此,就沒有必要再持有武器。不過現在來說,這些武器可能被送進了沙漠。”
顯然,周熾他們并沒有想到城區裡的情況會是這樣的。沒有人會相信城區甚至沒有準備一支屬于自己的武裝,作為神明的祂們似乎對于自己的統治力有着絕對的自信。
武器末位,這樣的準則确實像是末日後的人類會支持的。在一切都百廢待興的時候,耗盡原本就不多的人力物力去打造武器能有什麼用?去搶占另一片廢墟嗎?
可周熾總覺得這更像是智者放出的煙霧彈,沒有發展和制造武器,但是祂們手中還會有上個紀元殘存的裝備;祂們關閉城區的大門,隔斷沙漠和城區的聯系,但卻依然擁有着可以影響沙漠的力量。高居在廟堂之上的祂們似乎并不在意人類的生死,可又為什麼選擇尊重人類的意願?如果智者沒有足以威懾人類的力量,祂們又靠什麼讓人類臣服?
僅僅是百年的曆史,看上去如此的短暫,但那段兵荒馬亂的時期卻像是被人刻意的覆蓋上一層又一層的面紗,在城區中沒有真相,而在沙漠中更多的是以訛傳訛。
歸甯阿婆一家是為什麼來到沙漠?懷霜老人口中的“東方”會是智者降臨的地方嗎?喪屍病毒是如何在世界上消失的?祂們在研究所裡制造什麼?
想要找到真相,或許他們需要去找到懷霜老人故事中的“東方”。
“周熾說他準備帶隊去找懷霜老人講述中那個神秘的東方,你要跟他們一起嗎?”晚霞逐漸爬上天空,少年們結束了一天的訓練正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打鬧着回家,而臨川拉住了他們的教官,慢悠悠地走在人群的後面。
“嗯?有什麼事嗎?”安昱看着在沙漠上奔跑打鬧的少年,被臨川牽着的他心思全在眼前的少年們身上,直到臨川又重複了一遍問題才回過神,“哦,我不想去,暈車很難受。”
沙漠裡的少年們總有用不完的精力,明明在訓練場上被安昱訓練得叫苦連天,但一解散他們就像是啟動了第二塊電池一樣。安昱看着在沙漠下肆意奔跑得少年們有些恍惚,他好像又看見了地下拳場裡被夥伴們呼喚得自己。即使知道自己并非人類,可殘缺的記憶裡,那些曾經被他感知到的情緒總會冒出頭來,一點一點的撩撥着他的心。
臨川側過頭,他在安昱的眼中看到了向往和懷念,他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輕聲的問,“你是想起了什麼嗎?”
落日的光灑在眼前的少年們身上,像是為他們鍍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芒。阿隼回頭招手,示意着身後的夥伴們跟上;宋拓腼腆地笑着,周圍的夥伴們發出一聲聲的驚歎。
“真好,就這樣活在陽光下。”安昱喃喃,眼底裡的懷念被落寞取代,“為什麼他們不能這樣生活在這裡呢?”
臨川大概明白安昱是想起了曾經在地下拳場裡的同伴們,那些消失在拳場裡的少年少女們或許也隻有阿隼他們這般年紀,卻不得不面對和朝夕相處的夥伴們以命相搏的殘酷。臨川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你會想去找到他們嗎?”
隻是話剛剛說出口,臨川就有些後悔,如果安昱想要去找到他曾經呆過的拳場,也就意味着他又将離開自己,去沙漠中流浪。但還好,安昱搖了搖頭,他看向歡呼着遠去的少年們,很少有波瀾的臉上寫滿了落寞,“他們都沒了,隻有我還活着。”
其實安昱也并不知道他記憶裡的同伴們有着怎樣的結局,他記得他們被研究所“拯救”出了地下拳場,然後陷入了新的地獄。這聽上去也許還有未知的幸存者,但再往前回憶,安昱甚至連這段幾乎不曾遺忘的記憶的真僞都無法判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