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群山,毓秀仙山,天際下,仙鶴和蒼鷹在雲層裡交錯而過,清衡宗大殿外,兩名身着青灰外門弟子服飾的修者正并肩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小師叔他又病了。”
後者聞言一愣,驚道:“他怎麼又病了,這今年都幾回了?”
“第六回了,聽說是幾日前病的,昏了好幾天,魂都快飛了,而且一醒來就開始胡言亂語,折騰了好些天呢。”
其中一人面露了然,旋即譏諷道:“我說這兩天怎麼跑出去那麼多親傳弟子和長老,合着又是想辦法給這個病秧子續命呗?”
“誰說不是了?玉渺君特意派出去好些人,就是為了專門找一些養身的靈藥,給咱們這大病初愈的小師叔服用呢。”
“得了吧,就他這身子骨,也沒幾年活頭了,操這個心幹嘛。”
“诶,要我說啊,人比人還是得服,扯什麼天賦悟性,命好點就什麼都有了,仗着自己輩分高,這宗門上下哪個不得對他畢恭畢敬。”
“誰說不是呢。”末了,他輕輕歎息一聲。“快别說了,等會再叫人聽見,玉渺君得扒了咱倆的皮。”
——梨花小築。
溫霜渡慵懶的躺在榻上,一臉郁悶的仰頭望天,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歎氣,他屋内的地台上落了方矮桌,此時正有一人坐在這裡。
聽見他歎氣,便有些無奈的低眉笑道:“又怎麼了,我來半個時辰,已經聽你歎了十三次氣了。”
“……”
溫霜渡想答,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他該說什麼?說自己其實不是你的好師弟,其實自己隻是熬夜熬穿了,結果正他媽如你所見的穿到了修真界?
一想到這,溫霜渡瞬間更郁悶了,可偏偏此時,院子裡卻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喊聲。
“小師叔!”
“小師叔你在嗎?”
“小師叔我們把靈藥拿回來了!”
本就是個回字形的兩進小屋,此刻突然闖進來好幾個人,看上去自然顯得有些擁擠。
“别鬧哄哄的。”矮桌前的人有些失笑,他側眸看去,于是原本還興緻頗高的幾個少年頓時老實了不少,紛紛低頭道:“玉渺君。”
玉渺輕輕颔首,嗓音溫醇:“讓你們尋的藥都找到了?”
此話一出,原本已經安安靜靜的幾個少年瞬間又七嘴八舌了起來。
有人捧着形似草根的東西獻寶:“小師叔,這是我找到的,吃了絕對身體倍兒好!”
有人捏着兩根“蘿蔔”接話:“小師叔,這是極北之境孕育百年的雪參,吃完保管你壯健如牛!”
有人抱着臂,抿唇滿臉不愉:“為了這兩根破草腿都跑斷了,吃了怎麼可能不好。”
有人溫聲找補:“都是為了小師叔的身子着想,此番這些靈藥,還請小師叔能夠收下。”
溫霜渡:“······”
頂着一片關懷期盼的目光,溫霜渡輕輕扶額遮掩神色,尤其是看着這一雙雙清澈愚蠢的大眼睛,他就忍不住攀升起一股無以言表的心虛。
溫霜渡甚至由衷發自内心的想說:孩子,你們的小師叔的定位可是惡毒男配!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單純啊!
溫霜渡突然就有些頭疼,想到了自己穿越前都幹了些什麼。
他,溫霜渡,男,二十五歲,在穿到修真界之前,曾花費二十五元巨款,在地攤上買了一本據老闆宣傳的古書。
而自己穿成的人,便是文中與他同名的惡毒小師叔——溫霜渡。
此文不知由哪個癡呆作者所著,又究竟抱着何種陰暗惡毒的心思,才會寫出如此前後矛盾又天怒人怨的驚世之作。
在書裡,小師叔溫霜渡從不下山,可修真界卻一直流傳着他的傳說。
隻因他雖為修者,卻惡疾纏身,體弱短命,為了給他續命,宗門上上下下為他絞盡腦汁,耗費無數天材地寶,才得以令他苟活至今。
于是喜提“修真界第一病秧子”的戲稱。
原主年歲不大,卻地位卓然,因輩分極高,又十分得清衡宗三君之首的師兄玉渺的照顧。
所以他無需修煉,更無需境界超然,但在清衡宗内,所有人都要畢恭畢敬的喚他一聲小師叔,日子過的順風順水,無人敢惹。
本是命運眷顧的天選配置,但奈何該男配天生壞種,又極擅僞裝。
他自知身體羸弱壽命不永,秉承着自己不好過,那大家就都别好過的想法,他惡事做盡,硬是靠一己之力,将宗門乃至整個修真界拉崩了!
他害的照顧遷就他的師兄為他窮盡心血,死不瞑目,害的宗門上上下下但凡叫的出名号的人物,全部隕落的隕落,堕魔的堕魔。
可偏偏全文這麼多人,就愣是沒一個人發現他的蛇蠍心腸,全都跟個傻白甜一樣,為溫霜渡瘋,為溫霜渡狂,為溫霜渡拼命撞南牆。
書還沒看到大結局,溫霜渡就已經憋屈的不行,他内心不斷翻騰着想要把老闆和作者一起告上法庭的怒火,可偏偏他又是個愛生點窩囊氣的窩囊廢。
他憋着一股火,好不容易快看到惡毒小師叔油盡燈枯,馬上掉馬,終于快要死翹翹下線的時候,它突然爛尾了!!!
溫霜渡當時就氣的腦溢血發作,然後兩眼一翻,穿越了。
還穿成了這個與自己同名的惡毒病秧子,修真界一朵嬌弱的食人花——小師叔溫霜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