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到了蕪城,少年的眉眼就一直有一些冷硬的僵感,也不知是不是吓的。
然而此刻,他聽了溫霜渡的話,擡眼卻是拒絕。“師尊,相雨願跟随師尊,不要留相雨一人……”
“不行。”溫霜渡毫不猶豫的拒絕。
溫霜渡轉身:“你就留在這,若我不回來,你就不許出來。”
怕身後的少年再勸,溫霜渡學着劍一的動作,踩着窗沿,輕飄飄的上了屋頂。
雖然他從穿到修真界來就沒用過靈力和術法,但出乎意料的,溫霜渡用起來很順暢,幾乎是自然而然的就做到了。
蕪城的夜,濃的吓人。
溫霜渡跟在幾人身後朝着肉身菩薩廟趕去,但才到半路,便撞見了白日裡仙盟的人,他們立于人群的盡頭,在最前端用靈力結網,攔住了所有失去意識的百姓。
“少司令,所有邪祟都已攔截困住,敢問少司令,我們該如何處置?”
幾人落在近處屋檐瓦片上的聲音明顯,自然不會瞞過修者靈敏的五感。可宋從妄明知溫霜渡一行人此時已經到了近處,卻依舊連頭都懶得擡一下。
他輕輕擡手,回身看向穿不過靈氣化網的百姓,片刻後,他輕輕落手,聲音淡漠:“封城,全部誅殺,不留活口。”
短短落下的八個字,便讓屋頂的溫霜渡忍不住瞪大了眼,甚至差點腳底一滑摔下去。
認,認真的嗎?!
就連劍一都被他的話驚到,幾乎感慨一聲後開口吐槽:“……這麼毒,沒人性啊?”
他的話被地面的宋從妄聽到,顯然引起了注意。
宋從妄淡淡瞥了他一眼,末了吩咐道:“把他也一起丢進去。”
劍一:“……?”
他瞬間被氣笑,劍一暗暗撸了一把袖子,還沒把袖口撸上去,人卻已經往前走了好幾步,直到被前面的江不還擡手攔下。
江不還忍無可忍,他踏步落下房頂,神情凝重。“住手!就算是仙盟,也沒有權利決定這麼多人的生死!”
顧橋眼中也閃過不忍和不贊同,他道:“蕪城這麼多條人命,怎可因你一句話就全部抹殺!”
宋從妄聞言看了他一眼,随後冷冷道。“這些人怨氣入體,已經不能算是人了,他們既是邪祟,就該死,除魔衛道,乃是我仙盟職責所在。”
溫霜渡急聲解釋:“可是這些人隻是被下了咒詛,他們還是活生生的人,怎麼能殺掉?隻要打出這咒詛,他們就能恢複了。”
宋從妄聽了這些卻隻覺得可笑,他反問道:“所以你能保證,這些邪祟不會逃出城去禍害百姓嗎?”
他眸光輕視的掃過溫霜渡,又寸寸掃過其餘幾人。“是你能保證,還是你,又或者說你們能保證除去咒詛後,不會去而複返嗎?”
他再度擡起手:“少在這婦人之仁,傳我号令——”。
見狀,江不還隻好退而求其次,先阻止他的命令。“那便先困在城裡!隻要尋到咒詛的源頭,将其消滅,便能救了所有被怨氣詛咒的人。”
他的再三阻止,讓宋從妄眼神一厲,見此,他身後一名修者稍稍湊上前,在他耳邊低語:“少司令,這幾人在清衡宗裡地位不低,若強行剿滅,隻怕傳出去會惹出麻煩。”
而清衡宗,偏偏又是各大修仙宗門之首,很不好得罪。
宋從妄最後還是聽了進去,他看着面前幾人,忽的冷笑出聲。“可以,但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有一隻邪祟跑了出來,我便會下令将所有人誅殺。”
他轉身拂過廣袖,淺金色衣衫搖曳。“出城。”
一群人浩浩蕩蕩,以宋從妄為首逐漸離去,但幾人心裡卻知道,宋從妄未必會就這麼算了。
江不還看着尚且被殘存靈力阻隔的蕪城百姓,轉而看向了一旁的顧橋。“這位仙友,在下有一事,或許需要你來相助。”
顧橋看來,微微一笑。“我懂你的意思,幾位仙友可放心去尋那咒詛的源頭,此處有我,在下雖學藝未精,但困住這些蕪城百姓尚且還能做得到,保證一個都出不去。”
江不還點頭:“好,多謝仙友。”
時間緊迫,多餘的話無需再說,咒詛停留的時間越久,這些蕪城百姓就會越危險。
肉身菩薩廟,在蕪城城内的盡頭,這座廟不算大,可在蕪城内,青石瓦磚,前後四進殿堂的香火廟,已經不算小了,可見平日香火鼎盛。
越靠近肉身菩薩廟,溫霜渡就越發覺得有一股熟悉也陌生的感覺,令他不适。
“小師叔,若等一下有危險,你記的離我們兩個遠一些。”江不還不忘回頭提醒溫霜渡,語罷,他抽出腰間長劍,邁進了供奉神像的内殿。
在内殿的最中間,那遊祭的金身已被砸碎,隻剩一些擡回來的碎片斑駁,而在供台之上,一座泥巴塑成人形的雕像端坐神台,她閉着眼,雙手成訣,帶着悲憫的神情,受盡案台之下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