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神明,不敬神明,當受天罰!”
左右揮舞的雙手伴着黑氣,是濃烈的怨恨和咒詛之力,溫霜渡後退一步,将空間讓出給江不還和劍一兩人。
他看着兩人掐訣結劍陣,劍影穿過黑氣,卻如進了水中,穿過之後,毫無反應。
“這不可能!”劍一驚道。
随着肉身菩薩愈發狂躁,遠處的蕪城内,猶如迎合一般,無數哀嚎升騰在月夜之上。
江不還剛攔住一縷朝着溫霜渡沖去的黑氣,還未轉身,便一時不防,被一道黑氣撞在了身上,他提劍抵禦,卻仍舊被撞的後退幾步,随後重重砸在了牆上。
“江…江師侄!”溫霜渡急的叫了他一聲。
可江不還全無答應。
溫霜渡這下心裡更急了,他心一橫,手指摸上身後發帶,發帶纏的緊,溫霜渡才剛剛扯下一點,眼前便見濃郁黑氣朝自己襲來。
迫不得已,溫霜渡隻能先甩起打神鞭,朝着那團黑氣抽去,心裡雖然已經做好了被撞出去身子骨散架的準備,但溫霜渡還是下意識閉上了眼。
“轟——!”
一道刺目金光,伴着磅礴的靈力席卷而去,廟内流竄的黑氣瞬清,肉身菩薩像發出一聲慘叫,怨氣所化的肉身在靈力的金光下寸寸湮滅。肉身菩薩廟被磅礴的靈力波及,在轟的巨響後,竟被生生削掉了半邊。
震蕩過後,怔愣在原地的兩人雙目睜圓,幾乎是同時朝着靈力來源的方向看去。
金光猶如天光乍破,廢墟之中,溫霜渡的手因為揚鞭的動作高高擡起,他微微垂眼,面無神情,暗灰寬大覆着薄紗的廣袖透着月華的光,半遮半掩的藏起了他的眉眼,卻更顯儀容清貴。
修者使用别人的法器,運用靈力時效果大打折扣,可剛才那道近乎駭人的靈力,卻是從這個清瘦羸弱,更是人人眼中隻有築基期的病秧子手中傳出。
可結果,江不還和劍一兩人聯手,尚且都不能立時三刻攻下的肉身菩薩,就這樣在他的手裡被轟的不成人形,一招秒殺?
這哪裡像築基期,又哪裡是築基期人能有的修為!
江不還怔愣眨眼,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喉嚨發緊,他愣愣的吐出幾個字:“小,小師叔?”
劍一同樣也很震驚,他一手提劍,另一隻手扶上腦袋,偏頭撓了撓,又很快驚道:“開什麼玩笑!!”
溫霜渡自己其實也有點懵了,他低頭去看自己的手,還沒來得及震驚,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師尊!”
溫霜渡心裡空了一拍,立刻轉身朝着身後望去,溫霜渡一梗,差點撅過去。
孩子,回去吧孩子,孩子你怎麼來了,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相雨?為師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出來,等我回去的嗎!你是怎麼過來的,是顧仙友送你過來的嗎?”
溫霜渡直到現在,才是真的後悔自己或許壓根就不該帶莫相雨下來,年齡不大,到處亂跑。可想到這,溫霜渡卻又無奈的想到了另一層。
因為如果自己當時把他留在了清衡宗,那大概莫相雨又會自作主張,跑下山來找他,屆時山高路遠,他一個沒成年的小孩子到處亂跑,也說不清到底哪個更危險。
“相雨……”
無人察覺的角落,泥像散落的碎塊,和那半顆泥人臉的内裡,一絲絲一縷縷的黑色霧氣,悄然滋生。
溫霜渡扳着張臉,正打算端起自己忘了很久的師尊威嚴,可誰知他面前原本乖順的少年,卻像是突然看見了什麼般,眼神一厲。“師尊!”
溫霜渡隻來得及眨眼,身後響起長劍劃過的聲音,溫霜渡轉身,卻隻瞧見劍一的劍鋒用力穿過一縷黑霧。
那猩紅黑霧明明切成兩半,卻又在瞬間凝結,同時暴漲成龐大的一團。
混沌怨氣!
溫霜渡瞳孔巨縮。
“躲——”江不還的音節甚至還隻來得及吐出,氣氛卻片刻凝結。
溫霜渡的眼前,在此時突然浮現了一抹褪紅發帶,那發帶輕飄飄的,飄至半空,直到纏繞的扭動,轉眼間便化作鐵鍊,将猩紅黑霧裹挾在内。
莫相雨雙目微擡,黑如點墨的眼瞳稍稍擴散,整個眼瞳猶如一團凝實的黑色霧氣,皮下再次滾過海浪般的弧度。
“劍一,結劍陣!”江不還急道。
劍一微愣的反應了一瞬,但很快,他腳尖輕點,整個人淩空而起,長劍揮舞時,幾道淩厲的劍勢席卷而去。
在鎖鍊的控制下,暴漲的怨氣受到轄制,劍一單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而随着鎖鍊很快縮緊,不斷被擠壓的怨氣也越收越緊,越壓越小。
直到化作塵埃,遁入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