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還是有點發顫,可此刻再去看莫相雨的表情,卻發現好像和剛才也沒什麼不同。
但就是莫名其妙怪怕人的。
因此,阿童怯怯的把東西放在不遠處的地面上,也沒敢再說話,扭頭就跑回了屋子。
這是害羞了?溫霜渡有點訝異,随後在心裡調侃的想。
溫泉水泡久了難免發暈,溫霜渡微微直起身,伸出一隻手去摸池邊的衣服。
莫相雨順勢轉身回避,沒有讓溫霜渡主動開口提醒。
指尖才剛觸上衣物——
“砰”的一聲巨響,像什麼巨物炸開後的轟隆聲,溫霜渡瞬間隻覺地動山搖。
他吓了一跳,站不穩的跌回了池水中。
這是怎麼了?!
溫霜渡心裡一緊,摸索着池底迅速爬了起來,他胡亂抓住溫泉池邊的石頭,剛直起腿,擡頭時卻冷不丁與少年垂下來的視線撞上。
沒了池水遮掩,虛虛缭繞的霧氣遮不住沒穿衣物的身體,全然赤裸的暴露在月色之下。
溫霜渡覺出不對,可偏偏此時地動山搖,縮回去難免拖沓矯情,但要他當着自己小徒弟的面,衣不蔽體,豈非更丢人。
于是溫霜渡就犯蠢的愣在了原地,直到有柔軟的觸感落在自己濕哒哒的後背上,他才發現回神。
莫相雨的反應很快,借着傾身的動作,他擡手将池邊的衣物迅速裹在了溫霜渡身上。随後他握住溫霜渡的手腕,用力一帶,溫霜渡就踩着石頭從水裡出來了。
臉有些發燙,也不知道是熱氣熏的,還是太過于窘迫,溫霜渡背過身去,抖着手指迅速給自己穿好衣物。
顧不上别扭,溫霜渡穿好衣物便迅速朝屋内走去,拉開木門,屋内劍一幾人此時正站在前院的廊下,似在看着什麼。
溫霜渡走過去,有些焦急的道:“發生了什麼?”
話才剛落,透過幾人身形的空隙,溫霜渡也終于看到剛才那聲音的來源,同樣也是緻使雪崖谷地動山搖的原因。
雪崖谷禁制大開。
那金色的陣紋如一張無形的網,符文的一筆一劃,亦是陣法的千絲萬縷,它籠罩在黑夜之下,艱難的困住了什麼。
而在陣法附近,山峰塌陷,碎石遍地!
溫霜渡眼神微微凝起,借着修者異于凡人的視力,他才終于發現,原來那陣法禁制籠罩的不是黑夜下的天際,而是沖天而起的濃黑怨氣。
那怨氣翻滾漲大,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若非霧浪滾動時,滲出了幾點猩紅火光,恐怕隻會叫人更難發覺。
“是混沌怨氣…”溫霜渡愣在原地。
江不還同樣神情凝重,他聲音無端發緊。“不是氣息,是本體,是混沌本體的一部分。”
溫霜渡有些心驚。“有沒有試過傳訊給宗門!”
劍一道:“試過了,傳不出去。”
溫霜渡聞言,心裡更加沒底,他看着遠處如海嘯般翻騰而起的怨氣,卻不知這混沌若破禁制而出,自己摘掉發帶,是否能有抵抗之力。
江不還一言不發,率先奔了出去。
“江不還!”
溫霜渡急的喊了他一聲,可那人在夜色下的身影卻沒停,無奈,他轉身,隻能叮囑莫相雨,留在此處陪着阿童,千萬不要出去,随後就跟了上去。
禁制陣法盤旋而起之處,正是白日劍一踏足的雪崖谷禁地。
幾人來時,那金色符文的陣法之外,無心先生撐着身子半跪在雪地中,劍二扶着他,眉眼擔憂。
“無心先生!”
“是否禁制已鎮壓不住混沌,我等可有能幫忙的地方。”
無心聽見聲音,慢慢回過頭,而令人驚異的是,他的發間從原本的零星幾縷白發,到如今已然白了大半,如雪落鴉羽,亦是靈力耗盡之相。
他聲音有些疲倦:“禁制已開,此禁陣乃我畢生心血,可到了今天,也要壓不住它了。”
無心先生艱難起身,劍二欲扶他,卻被他擺手制止,他立于沖天的陣法前,擡手拭去唇邊血水。
“此陣最多還能撐上七日,七日後,混沌便會破陣而出。”
和殘存的氣息不同,混沌本體的怨氣,即便隻有一星半點從這禁制裡逃出去,也足夠引起修真界震蕩,讓天下大亂了。
溫霜渡蹙眉:“可如今我們都出不去,便是七日後我們能出去了,但這混沌怨氣也逃出去了。”
無心先生面容依舊平淡,卻難掩憔悴的倦怠。“當初我設此禁制,便早就想好了會有這麼一天。”
他緩緩擡首,望向天際月色,凝眸時,神情透出幾分淩厲。“我已将雪崖谷與禁制相連,它若破陣而出,陣法的保護機制便會将雪崖谷夷為平地,再次将它鎮壓。”
“七日後,雪崖谷開時,你們有一盞茶的時間可以出去。”
“無心先生。”江不還忽的出聲,他望着無心,眉眼嚴肅。“事到如今,這些混沌之氣,是怎麼從世外天被人帶到這裡的,你還不準備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