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霜渡笑的“嚣張”。
即便他擋住了臉,又把聲音全都咽回了肚子裡,但看他顫動的肩膀,就知道他此刻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劍一眉頭一挑,三兩步沖到溫霜渡面前,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擋臉的袖子和手都按了下去。
明白看見他臉上藏不住的笑意,劍一不滿的質問道:“你明明就是在笑,你笑什麼?是不是在笑我!”
溫霜渡從來都沒覺得自己笑點竟然這麼低,他仰頭看着身前的少年,卻隻能連連擺手否認。“我沒有…我沒有笑你。”
劍一根本不信,他追着問:“那你笑什麼?”
溫霜渡肩膀一抖一抖。“我,我想起了有趣的事。”
劍一眼睛眯起,松開了手,問他:“什麼有趣的事?”
見他松開,溫霜渡連忙遮住臉,也不答話,或許是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劍一,小師叔他,真的隻是聽了有趣的事……”江不還出聲給他找補,隻可惜他自己也難掩笑意,可信度實在不高。
“别讓我知道你們偷偷說我壞話。”劍一直起身,抱着臂一臉不愉。“有什麼好笑的,等把人帶回了宗門,你們都離我遠遠的,也省得你們整天看到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到底是誰啊?溫霜渡對他的倒打一耙感到發笑,但面上卻沒說什麼。
溫霜渡放下手,半是調笑半是揶揄的開口:“也對,畢竟你心裡,就隻覺得缪悟君最疼你。”
劍一眉頭瞬間緊鎖,他眼神射向旁邊端坐的江不還,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大怒:“江不還!你敢賣我!!”
劍一倒還挺明事理,知道冤有頭債有主,誰說的就找誰算賬。
他一把拽起地上的江不還,直拽的因為發笑洩力的江不還腳下不穩。“我沒有,我就是…随口一說!”
劍一簡單粗暴。“少廢話,來打!”
這一大早吵吵鬧鬧,阿童翻了個身,哼哼唧唧的換了好幾個姿勢,卻始終沒有睜開眼。
溫霜渡也不知道劍一每天哪來那麼多的精力,剛和劍二打完,竟然還能拉着江不還亂打一通。
江不還現在哪裡打得過他,都已經笑的拿不穩劍了,劍一出劍,也不過狼狽閃躲罷了。
前幾日,日子尚且還能打打鬧鬧的過。
家裡有兩個要吃飯的,溫霜渡就隻能一天三頓的做,野菜炒完了,就隻能揉面燙面條,面粉用完了,就得讓江不還和劍一出去打獵,回來或烤或煮,反正也能吃飽就對了。
但七日很短,越到後兩天,雪崖谷的禁制就越微弱,幾人甚至懷疑,這禁制能不能等到雪崖谷開,他們全都跑出去了,再崩塌重啟保護機制。
第六日午夜,本就強弩之末的禁制,終究還是破開了一個洞。
幾人趕過去的時候,那塊破開的禁制,正被無心先生以靈力堵住,勉力修複。
但混沌之怨氣,怎可因為靈力覆蓋而被困住,即便一時可以,但時間長了,早晚也會洩露而出。
江不還連忙上前,雙手結印,靈力霎時傾頹而出,他看向身旁人,喊道:“劍一!結劍陣!”
劍一搖頭道:“不行,我的劍陣隻攻不防,隻會沖破禁制!”
他說到這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般,忽的回身看向了雪地裡艱難趕來的溫霜渡。
因為擔心随時要跑路,他一手一個,看上去倒有些心酸。
溫霜渡人才到近處,就聽見劍一朝他喊:“快讓你那寶貝徒弟用法器,能拖一會是一會!”
但莫相雨聽了他的話,神色卻未有變化,他的發帶系在冠上,随寒風飄起,若非真見識過,隻怕任誰也瞧不出這發帶竟也是個法器,甚至還能困住混沌之怨氣。
溫霜渡扭頭看向他:“相雨,你的紅塵劫可以嗎?”
少年終于有了反應,他指尖才觸發帶,那褪了色的發帶便像是感知到主人想法般,自動從發冠上脫落。
它看似随風而去,卻輕飄飄的來到禁制破開的地方,随着莫相雨指尖輕動,發帶瞬間變幻形狀,成了一條尋不到頭,亦找不到尾的鎖鍊。
鎖鍊密密麻麻的籠罩,直到成了一道滿是縫隙的鐵牆,徹底包圍了那處破開的禁制。
無心先生收起了手中靈力。
他目光落在不遠處,像是在看莫相雨,片刻後,他收回視線,道:“這樣未必能困住混沌多久,等天一亮,雪崖谷禁制開,屆時,我會帶你們出去。”
“啊……”阿童腿一軟,忽的摔在了地上。
溫霜渡連忙去扶他,眉眼擔憂:“你怎麼了?”
阿童搖頭,有點茫然的順着溫霜渡的力氣從雪地裡爬起來。“沒…沒事,就是腿軟。”
阿童畢竟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孩童,見到這場面,吓得腿軟也是情理中事。
溫霜渡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聲音溫柔。“你放心,我會帶着你一起出去的,等出去了,就帶你去找哥哥。”
阿童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小小的身軀忽然背過身去,擡着手胡亂在臉上擦了擦。“神仙哥哥,謝…謝謝你。”
溫霜渡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夜漸淡去,天邊漸露魚肚白般的微光。
溫霜渡仰起頭,心裡沒來由的有些發緊:“天快亮了。”
身前,一眼看去仿佛沒有盡頭的金色禁制突然閃了兩下,原地打坐的無心先生睜眼,他看向溫霜渡的方向,可說的話卻是對莫相雨。
“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