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結論,江慈生并不擔心,因為她清楚的知道,正常人在疲勞、期待等狀态下也會出現短暫的幻覺,這不是什麼奇怪的現象。
但現在……
江慈生把背包挂到架子上。
這個星期以來,她幻覺發作的頻率越來越高:洗把臉能看到水池裡的各色小魚,吃個飯能看到碗裡的面包被一隻長腳的虎鲸叼走,以及剛才的足球變桃花。
江慈生無所謂幻覺多嚴重,她還挺喜聞樂見,因為那些東西實在有趣。
但現在,幻覺的作用對象開始有了變化,把某種物品看成另一種物品,這很危險。
她走到桌邊,撈起恒溫箱裡的粉色小蛇:“江桃桃,過兩天放假我要去一趟醫院,不然給你喂錯東西就糟糕了。”
粉色小蛇吐着蛇信子,尾巴纏在江慈生的手腕上,冰冰涼涼的,又帶着幾分輕盈。
她揉了揉江桃桃的頭:“我們來拆快遞吧。”
江慈生拉着滑輪椅坐到快遞架前,這個角落是她專門整理出來放快遞的地方。
她捧着今天新到的快遞檢查,上面隻顯示收件人與地址,沒有寄件人,也沒有快遞内容,與之前送來的所有快遞一模一樣。
撕啦——
江慈生拿小刀劃開膠帶,小心地拆開快遞盒,所有快遞盒她都沒扔,盡量去保持完整。
“這是……一口鍋?”
江桃桃探出腦袋,蛇尾繞着江慈生的手腕,上半身往快遞盒裡鑽。
江慈生捧着鍋,這口鍋的大小與尋常電飯煲差不多,但卻輕上很多。
“有點眼熟。”她端詳着藍黑色的鍋,外殼看上去有些舊,還掉漆,但盛放東西的那一面很平滑完整。
江慈生的記憶力還不錯,一下就想起來了,是最開始那次幻覺中看見的學生,他們其中有一個人手裡就提着一口鍋,外表很相似。
這就很有意思了,快遞居然與幻覺相呼應。
這時江慈生還沒往深處想,攔住準備爬到鍋裡玩的江桃桃,起身去吃飯。
飯桌上,她少見的開始神遊天外,思考這口鍋的用處。
種花?養魚?還是煲湯炖肉?
各種用途像沸騰的水在腦海裡不斷冒出,但江慈生也隻是想想,不打算真的拿它做什麼,畢竟也不是自己的東西。
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它的主人能找來,自己已經收了不下十件快遞了。
什麼樣的東西都有,并且越來越奇怪,堪稱在人的世界觀上蹦迪。到後來居然送來了活物——江桃桃。
沒有飼養手冊,也沒有飼料,隻有一個玻璃罐以及罐子上的标簽,上面标注着‘羽蛇·小桃紅’,江慈生猜測那是蛇的品種。
好在江桃桃看上去沒什麼忌口,魚肉牛肉它都吃,成功活到了現在。
提到這個,江慈生便不由得想起養江桃桃的第一晚,她就做了噩夢。
夢見一群狂奔的牛,她扯着套索追在牛群屁股後面,試圖網住一隻新鮮食材。
忽然,嘩啦一聲,她被水澆了個透心涼,回頭一看,一棟樓那麼高的江桃桃展開翅膀,尾巴朝她身上一卷,帶着她像火箭一樣,咻的上天了——
“那個方案沒什麼好改的。”
母親的聲音拉回了江慈生飄飛的思緒,她端起碗喝湯。
對面的桌上是兩碗沒怎麼動過的飯,她的家長正在熱火朝天的談論工作上的事。
他們的讨論聲越來越激烈,似乎在争辯對與錯。
“方案是對的,按流程來能減少很大的麻煩!”
“因為流程卡了多久你還不清楚嗎?!”
“我吃飽了。”
江慈生習以為常地擦拭嘴角,任憑自己的聲音被争辯聲淹沒,她起身端着飯碗進入廚房,把碗筷都放進洗碗機中。
“就牛肉吧。”江慈生掃了眼冰箱的食材,都被分門别類裝好了,不難找到牛肉。
她拿刀切下一小塊,裝在一次性塑料碗裡,接着抽了兩張廚房紙,準備給江桃桃換個墊子。
離開廚房時,兩位家長開始了新一輪的争辯。江慈生捧着鮮紅的肉塊從桌前經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回到卧室,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角落小憩的蛇,臉上不自覺露出笑容。
“醒醒,吃飯了。”
江桃桃很喜歡睡覺,每天的睡眠時間在十二個小時左右,吃完睡,睡完吃,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養的是什麼小豬蛇……
考慮到江桃桃來曆本身就不同尋常,負負得正,就正常了。
小蛇在被江慈生戳腦袋的時候醒了,它揚起尾巴纏上那根修長的手指,慢悠悠地爬到陶瓷小碗前,用審視的目光注視碗裡的牛肉粒。
看上去有些挑剔,但還是勉為其難吃了。
“下次給你換什麼?豬肉和西藍花嗎?”江慈生拿着筆記本,裡面記錄着江桃桃這些天來吃的東西,五花八門,薯片也在其中,她看了眼膨化食品那一欄,忽然道:“不能吃太多垃圾食品。”
“嘶嘶——”
江桃桃吐着蛇信子,似乎在反駁江慈生:我沒有多吃!
江慈生看着活力滿滿的小蛇,忍俊不禁,把它捧在手上,手指輕輕揉着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