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夫人失去了繼承權,一切的遺産都由大衛·韋林特繼承。
華生疑惑道:“不過我們可以肯定的是,盡管大衛·韋林特是一個投資失敗财産狀況岌岌可危的頭号嫌犯。”
“但他确實沒有嫌疑,不管是管家還是廚娘或者其他仆人都能作證,他一直待在起居室。”
“那麼沃倫呢?”福爾摩斯反問他,“在他們下象棋期間,起居室的門是關上的,管家進去添燈油時,他隔着一道猩紅色的帷幕看他們,隻能在腦海裡留下一個隐約的印象。”
“假如在大衛·韋林特對面的椅子上挂上一件沃倫的外套,那麼老眼昏花的管家把那把椅子默認為沃倫也不稀奇。”
“這個推測可說服不了我。”華生搖頭。
“沃倫是從起居室的側門穿過客廳去往書房的,不得不承認他的手腳之幹淨利落,在我打過交道的罪犯裡面可以拍前五。
“他預先讓上校留了門,說是有要事商量。進去之後,他用氯/仿迷暈了上校,在醫生注射的針眼裡再次注入了緻死量的嗎/啡,再往可可裡加入大量的嗎啡,順手把浸了氯/仿的紗布放到壁爐裡燒掉。
“最後,他完成了重要的一步,用一把處理好僞裝成被撞斷的門闩替換了原本的那一把,離開了書房,從外面把門鎖上了。”
“這樣做太冒險了,他不怕之後有人去找上校嗎?”
福爾摩斯敲了敲煙鬥,“要是所有謀殺犯都為了追求完美,那麼我就要失業了,追求完美的最終結果是放棄。
“韋林特上校在書房時,所有人都不準去打擾他,莊園的仆人和夫人誰敢去觸他的黴頭?”
“沃倫跟大衛·韋林特一直在起居室守着,确保發生意外他們能第一時間補救。顯然你也看到了,沃倫徹夜未眠,在第二天的早晨就去把門鎖解除了,再自導自演發現了屍體。
“我問他是不是休息得不好,他說是他做了噩夢,夢到不幸的事發生,沒想到竟然變成了現實。他要是願意去劇院就職,演克勞狄斯②真是恰如其分。”
“要是格拉迪斯沒有碰巧看到沃倫走進書房,那這豈不是要成為你的滑鐵盧了?”華生調侃道。
“至少門栓的發現可以讓夫人不用去霍洛韋監獄體驗生活了。”福爾摩斯把未燃盡的煙絲挑出來,道,“我了解沃倫這種人,殺戮對他們來說是一件會上瘾的事,沒有這次還會有下次。”
“不過我以為他不會動格拉迪斯,畢竟他還得應付丢掉一半遺産的同謀——格拉迪斯的胃口是很容易滿足的,沒想到他連這都容忍不了。”
同謀這個詞突然觸發了華生的反應,“你不是說是洛維拉夫人指使的嗎,為什麼又扯上了韋林特上校的弟弟?”
“洛維拉夫人為了給枉死的女兒報仇,大衛·韋林特圖謀全部的遺産,”福爾摩斯歎口氣,“如果不是韋林特夫人要用來當替罪羊,并且她不會允諾付給沃倫一大筆酬金的話,沃倫會把她也拉進客戶名單。”
“要是條件允許,沃倫說不定會把韋林特上校的命拿去給所有需要的人都兜售一遍。”
遠處傳來八點的鐘聲,華生從椅子上起身,最後問了一個問題:“既然已經把沃倫抓了個正着,怎麼還要再去拜訪洛維拉夫人,即使沃倫沒有供出夫人,夫人也不會出庭作證吧?”
“沃倫精挑細選了一個好地方,那條運河河岸的大片土地都屬于維海特,要是格拉迪斯的屍體漂流到了那裡被人發現,夫人出于自身的考慮也會隐瞞下來的。
“所以我去遊覽了一番田園風光,順便打聽了有沒有那個女孩的消息。”
福爾摩斯放下煙鬥,突然起身走到寫字桌前,在一張硬紙信箋上寫了一行字,遞給華生:“今天上午威茅斯發生了一樁奇怪的案件,我去探聽了一些情況,說起來很有意思,這次的案件比起用演繹法推理,更多依賴的是我的私人交往。”
“如果你要把韋林特上校謀殺案放進你的記錄裡的話,把這個案件當做一個插曲也不錯。”
這句話讓華生駐足,他被福爾摩斯這番話勾起了極大的興趣:“為什麼?這個案子很難破嗎,還是說當事人是你的親人,朋友?”
“威茅斯的海濱别墅蒼鹭居裡,一個來度假的有錢人被謀殺了,罪犯放火燒毀了現場——主要是把命案發生的二樓燒掉了,基本上沒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就算有也被救火隊破壞得一幹二淨。
“大家懷疑是一個德國人尋仇殺掉了死者,詳細的報道明天就會在報紙上刊登出來。
“這是警方在死者之前居住的地方發現的一封威脅信,信寄到的時候,死者已經去威茅斯度假了。”
華生接過信箋,認真地看:“所以這是德語,上面寫的什麼?”
“‘使咒詛、擾亂、責罰臨到你,直到你被毀滅,速速地滅亡③’,《申命記》裡的話。”福爾摩斯忍不住發笑,“看起來沒什麼奇怪之處,對吧?我把它原原本本地複寫了一遍,基本确保跟原件一樣——從内容到字迹。”
很久之後,華生為這張硬紙箋留下了一段批注:“這張紙條就像伊萊莎·德伯菲爾德小姐一樣難以捉摸,假如把它當作一個犯罪案件的引子,它實際上隻是錯綜萬縷的絲線裡不起眼的一條,其推理過程不僅不能展現演繹法的精妙之處,反而會讓讀者懷疑我與福爾摩斯變成了唯靈論的信徒。”
“但是讓它變成一個愛情故事的開始,又過于……破壞浪漫感了。”
伊萊莎的讀後感是大笑出聲,說:“我覺得這可以當做一個五月奇幻故事的開頭,或者是看成是我跟洛維拉夫人結識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