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準備睡了,路誠聽到一層笃笃笃敲門聲。
路誠裝沒聽到,但門外锲而不舍,整座塔裡都回蕩着沉悶的敲門聲,一下下十分緩慢,像敲在路誠的腦殼上。
路誠下去開門,與門外表哥對視片刻,兩人都沒說話,直到路誠邀請:“請進?”
表哥一天發幾遍瘋而已,還在路誠的承受範圍内。
安德斯面無表情,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的決定,将門推得更大一些,走進了一層暖融融的光裡。
路誠從他腳步裡硬生生看出了幾分小心。
有必要嗎,又不會有東西跳出來吃了你。
老天,劍柄都要折斷了喂。
“您怎麼又反悔了?”路誠打哈欠說風涼話,“是外面的地磚躺起來實在不舒服?”
“你打開了燈,怎麼辦到的?”
“嗯,連恩剛教我了……要我教你嗎?也不難操作。”
王蓮一根在地上滾了滾,路誠瞥它一眼,不會說話太好了。
表哥又一次蹲下去查看地闆的時候,路誠撓撓下巴。
怎麼辦,表哥估計得摸一會兒,自己多少得給人家一些隐私空間對不?
路誠示意王蓮守好活闆門,問安德斯:“二樓有床,你上來睡?”
好一會兒,他才聽到安德斯低啞的回應:“不,我睡在這。”
路誠由他去了。
不過邁上台階後,王蓮顯得很緊張,舍不得路誠似的,避着安德斯攀上牆,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織成了藤網,将樓梯徹底封了起來。
路誠一回頭真有些驚訝,這樣擋住樓梯,自然也擋住了安德斯的視線,他晚上就可以放心回去看盧息安了,王蓮真是一會兒笨一會兒聰明的……
等等,這一招不會是小盧息安住進塔裡的時候它學的吧,果然時間線上的未來還是有改變的,細心點兒總能發現。
不過今天實在耽誤了不少時間,他得抓緊了。
希望安德斯别突發瘋病,半夜非要跑上來。
路誠的擔心實屬多餘,安德斯早安靜地躺在了一層的石闆上。
地熱持續升起,烘烤着他的脊背,哪怕他心潮起伏,震驚于這裡的陳設竟與夢中完全一樣!
他心跳深重劇烈,眉頭緊皺,試圖讓自己快點睡着,免得錯失一晚。
可沒多久,安德斯眼睛赤紅坐起身,從袖口掏出一個精緻的小銀瓶。
他将瓶中的液體,甩了一些在劍刃上,二話不說割破了自己的小腿。
傷口不深,但迅速發烏青,安德斯面無表情,喝下半瓶聖水,這才重新躺了回去。
比前幾天要強烈無數倍的急迫與困惑,二者猶如劇毒與聖水在血液中同時蔓延,将他推向黑暗。
……
……
盧息安目光第無數次瞟向旋轉梯,在樓梯上終于傳來腳步聲的時候,他倏地收回了視線,猶如從來沒有主動關注過塔主的行蹤一樣。
叩、叩、叩!
重重的敲門聲突然在這深夜回蕩!
盧息安燈下翻書的動作一停,愕然看向卧室門口的階梯。
塔主腳步一頓後直接走了下去,并沒有多看盧息安一眼,好像他本來就不存在。
盧息安捏着書頁的手顫了一下,塔主徹底的無視,好像一鞭子抽在他身上……或者不如一鞭抽在身上。
盧息安放下書悄然站起來,如果塔主需要他……他好幫忙。
在這深夜,塔外竟然傳來人的聲音,那種語言十分陌生且優美,如滾珠般溫柔地絮語,隻是情緒很悲傷,低三下四地說着什麼。
盧息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奇怪,門外的不是人,難道會是其他東西?
那些東西總不會敲門?
盧息安本以為塔主會開門,卻聽到塔主冷漠拒絕的聲音,威脅中夾帶着冰碴,厭煩地對門外呵斥:“滾開,别再來敲門。”
盧息安冷不丁攥起拳頭,隻為抵禦心中的沖擊——即便這話不是對他說的,他卻莫名地承受了,心口難以控制地升起一股恐懼與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