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創造了這些情緒,讓仇恨幫盧息安挺過了困難,但現在就是疏導的時候,免得盧息安再次坐上一個前方屍橫遍野,沒有任何子民的王座。
“大人?”
路誠低頭看盧息安,對方五官已經顯出日後深刻的完美,隻是此時還偏向“漂亮”,而不是俊美。
他比路誠要高多了,薄薄的衣衫掩蓋不住韌而美、初具男性魅力的肌肉線條。
恐怕盧息安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比路誠強壯有力這點,在路誠面前總是一味顯得卑微和乖順。
這樣的盧息安,咳,路誠高低得聽聽他要說什麼。
“您是說,這是造物主的旨意吧。”盧息安用極輕的聲音問,“是哪位神?您信仰的神,讓您花費如此多時間和精力,必須讓我夠得上獻祭的資格後,才能将我獻出的那位神……究竟是哪位?”
……會是祂嗎?
這一切災厄的源頭,這樣大的手筆,動辄毀滅一個族群的神,難道塔主私下裡,也同樣信仰着祂?
所以才不僅不會幫忙,還會推動這樣悲慘的‘命運’?
“這你不必知道,”塔主淡淡地說。
盧息安死心了,靜靜閉上眼,免得被塔主看到他眼中對造物主憤恨萬分的血絲。
路誠真不想說太多,他實在累了。
白天中毒不說,又喝了一瓶香精,之後見到那麼惡心的場面,還被表哥提溜着趕路,真是去了半條命,晚上還得來這邊看盧息安,你說造物主的命就好嗎?
“上床去,盧息安。”
“……是。”
……
……
今天白天大雨傾盆。
路誠和安德斯,昨天傍晚已經來到森林邊緣,早晨上路沒多久,暴風雨便急吼吼砸在暴露出來的兩人身上,咆哮着将這片長不出樹木的石灘敲打得冒煙。
雨實在太大,讓路誠幾乎看不到前方更遠處的另一片森林——他們本該在今天傍晚進入前方那片森林。
路誠自然向表哥建議幹脆别趕路了,就把塔立在路邊,躲在塔裡休息一天,反正表哥對睡覺很有執念,這次試試白天睡呢,或許别有一番情趣?
表哥臉色卻十分難看,雨水打濕了他頭上的繃帶,壓低了他的眉頭,讓他眼裡閃起殺氣。
“跑,愛索斯。”
路誠也不多問,轉身就跑。
他終于也注意到了,他們出來的森林邊上,晃動着一些身披長袍的黑影,漸漸聚集成了一片。
真是不少“人”。
回想最近死寂的森林,那些腐敗的屍.體,路誠的臉色自然也不好,恨不得給自己配上一條馬鞭,抽在屁股上跑快點。
可他這身體實在弱的要命,哪怕經過了這些日子徒步,腳力好了不少,但還是太菜。
跑出去沒有五百米就被石頭絆了腳,好在臨撲街的時候,被表哥揪着衣領救了起來,這才沒有磕破手腳。
“别流血,”表哥飛快檢查了他衣領裡的逐光沙吊墜,确認路誠還在聖器的掩護下。
雨中遠處的黑影已經看不清,它們幾乎和灰色的環境融為一體,但路誠還是能判斷出,那些影子已經沖出了森林。
路誠身體忽然懸空,肋骨強烈的擠壓感,頭朝下的同時,表哥還提醒:“抓住項鍊。”
路誠手忙腳亂,不僅抓緊逐光沙懷表的鍊子,身上所有以備不測的貴重物品,比如表哥曾經扔掉的那五六七枚寶石戒指……全死死地抓牢了。
“好了——”路誠被表哥扛在肩上,雨水打在他後腦勺上,這讓他的眼睛隻能盯着下方表哥的尊臀和長腿,那強有力的步伐在無數石頭上飛一樣地前進,看得人心癢癢的。
啊,馬鞭啊馬鞭,趕快從我腦袋裡走開,我可不敢抽表哥的屁股。
這位也根本都不用抽,到底是真男人,什麼雄激素,荷爾蒙爆棚,舉着我上上下下就和玩一樣。
極端的危險,和逃命劇烈的颠簸,刺激得路誠後頸到整條脊椎汗毛直立,雨水打在上面一波又一波寒意。
而表哥頂在他腹部的肩膀,與狠狠勒着他大腿的小臂,卻傳來火一樣滾燙的體溫。
路誠莫名笑了出來。
“你瘋了?”表哥感覺到了,“你瘋了嗎,愛索斯?”
“是的!”路誠在雨裡喊,拍打表哥發燙的後背,“跑,快——那東西追上來啦!”
安德斯一言不發地跑,路誠逐漸看出表哥才瘋了。
“好了停下!”路誠都覺得不對,開始大喊着勸阻,“你會跑死的!拔劍吧!”
安德斯仍不回答,他跑起來不僅瘋狂,眼神中甚至透着野獸般的兇光。
路誠再想說話,猛然止住了話頭,雨中有東西一閃而過,一種隐形的東西。
他們到底被追上了。
說實話,表哥能帶着他躲避地使者這麼久,已經極為厲害,現在既然躲不過……
“我要召喚塔,”路誠喊道:“我們隻有躲進塔裡!”
“不!”表哥竟還有餘力警告他,“塔不是萬能盾牌。”
表哥也注意到身後那詭異的影子,邊跑邊拔出了他的劍。
路誠幾乎要感動了,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表哥直接把他當麻袋扔了出去!
路誠滾在石灘上,感覺比之前摔得還狠——
表哥整個人從路誠眼前飛了出去!!
路誠倒吸涼氣,眼看着表哥在空中翻滾,瞬間隻剩上半截身子。
一會兒又隻剩下半截身體,下一秒單獨露出頭和肩……
恩?
一切靜止了,石灘上隻有雨聲。
表哥被一個隐形的東西高高舉起,又緩緩放下了。
因為那個東西是隐形的,所以擋住了表哥的多半身體。
空氣中忽然顯現出一塊巨大的黑色“岩石”。
那岩石表面布滿猙獰的尖刺,雨水順着粗糙的無數縫隙,小溪般流淌向地面。
安德斯震驚的聲音終于響起。
“羅莉?!……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