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顧無言,路誠快睡着的時候,羅莉的聲音同時響起在他們兩個人腦袋裡:【他們找過來了】
“這麼快?”路誠含糊問。
【荒魔人從來不會疲憊】
接着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帳篷内壁的光澤開始斑駁淩亂,路誠猜測外界的羅莉應該是“隐身”了。
但荒魔人長期生存在野外,有野獸般的本能,沒多久路誠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交談的低語聲。
【你們的足迹】羅莉提醒他們已經被發現了。
“我們沒有惡意,”忽然,外面傳來音調怪異的通用語,那聲音低沉,但出奇地悅耳。
路誠忍不住瞥了眼表哥。
安德斯敏銳地皺眉看他,路誠淡定收回視線——和表哥沙啞低沉的嗓音比較,外頭的荒魔人簡直才叫講禮貌的貴族,完全分辨不出誰是真野人呢。
“我們已經尾随您多日了。”唯一能證明荒魔人身份的,就是對方還在微微氣喘,應該是跑來的。
尾随?
路誠有些驚訝。
表哥擡眼看了看頭頂,路誠恍然,是尾随羅莉!
羅莉竟然也後知後覺:【你們不是帶那孩子去魔都?】
“……是的,後來有博多格拉法襲擊我們,我們的人數減少了一半。原本,我們是要尋求您的幫助。”對方将自己的目的直說了出來。
事實也是如此,可他們花費極大精力,竟然怎麼都追不上這隻體型格外大、獨身的索圖拉。對方一路不停地前進,選擇的道路愈發危險,他們遇上了更多次地使者。
【沒問題,我能提供什麼幫助?】聽到他們死了一半人,羅莉起了恻隐之心。
安德斯腳動了動,眉頭也皺了起來,他站起身,準備出去了。
荒魔人:“請您帶上我們的新神仆,以及一名族人,先一步到達魔都城,我會給您豐厚的報酬。”
【喔!可惜】羅莉溫和地說:【我已經找到了我的夥伴,現在不會帶上任何人了】
“……他們在裡面嗎?”
【是的】
外面的荒魔人靜默了片刻,路誠竟感到一種緊張的氣氛,畢竟荒魔人的脾氣真的很差,他們全是超雄。外面的荒魔人能咬文嚼字這兩句,路誠已經相當意外了。
荒魔人忍氣吞聲道:“能讓我們的孩子也進去休息一下嗎?”
顯然索圖拉體貼的帳篷屋是聲名遠揚,人類和野人都了解。
【不行】
外面變得很安靜,但路誠從羅莉裙邊下傳進來的輕微聲響中能判斷出,那些荒魔人也在附近休息了,他們人數真不少。
這就尴尬了,他們總要出去。
眼下先不管那麼多,路誠直到衣服幹透,連雨水的氣味都被松枝味道代替,才終于對羅莉說:“我們走吧。”
相比較羅莉,路誠和安德斯就不是那麼受歡迎了。
羅莉擡腿收起裙邊,這動靜一下讓不遠處所有荒魔人看了過來。
荒魔人身體健壯,肌肉發達,身高都在兩米開外。
一群原本獨居的荒魔人聚在一起,顯得氣勢格外驚人,仿佛紀律嚴明、還充滿野性的軍隊。
他們盯着路誠和表哥的視線,說是正在燃燒的紅碳也不為過,雖然炙熱得燙人,但總歸沒什麼動靜。
想想也是,他們不擅長魔法攻擊,遇上地使者,都是硬碰硬,但隐形生物本來就賴皮,害得他們損失慘重。
無奈之下想跟一頭前行方向相同的索圖拉套套近乎,讓幫個忙,就這麼追蹤了好多天,前兩天索圖拉還刻意幫他們引開了地使者,俨然是精神友人,就差說上話了,結果什麼,人家索圖拉也是追人的。
路誠往表哥身後站了站,羅莉的那條叫“勞瑞”的腿又擅自圈住了他。
路誠不僅不怕,還舌根發大水地在流口水。
我去,這群荒魔人,怎麼全是大帥哥,這是向魔都進發的男模大隊嗎?就問在勾引誰!
長得一副常年運動的模樣就算了,濕袍子非要緊緊貼在身上,每個人的胸肌腹肌都是硬邦邦,腰帶綁那麼緊,下雨是你們故意的對吧?
長得帥、手臂長,腿更長,什麼野人,這難道不是高素質獸人部落?
當然,這樣高大威猛的人類也不是沒有,表哥雖然身高沒有兩米,但氣勢有三米,任何身穿铠甲的人類騎士,在自帶“擡手就砍”技能的瘋表哥面前都是弟弟。
因此荒魔人和人類還有無法忽視的區别,荒魔人的眼瞳是碳紅色,兩手則被銀色角質覆蓋,這層特殊的角質硬度堪比精鋼,指甲留尖一點都可以徒手屠宰獵物。
他們年齡越大,作為武器和工具的手顔色就會越深,最終小臂以下成為鐵黑色。
路誠視線從一名指甲尖得像食蟻獸的荒魔人身上移開——反正長得帥就行,人家自有擦屁股的辦法。
所以一群高大強壯的男模中間,冷不丁出現那麼一位瘦弱的,自然會很吸引旁人的目光。
路誠就順着表哥的視線同時看到了不遠處樹下的一個镂空的“籠子”。
準确來說,那應該是個鑄鐵“轎子”,裡面坐着一位明顯缺乏運動的少年荒魔人。
籠子外綁着許多粗繩把手,方便人抓擡。
據路誠的高見,這個籠子不是為了折磨誰,而是為了保護那小荒魔人。
畢竟地使者确實兇殘,當初路誠也是靠着王蓮的藤球才躲過一劫,所以看到這個鐵籠頓時福至心靈。
那少年荒魔人已經在籠子裡待得滿臉暴躁。
從他的身高體型來看,之前應該也是愛運動的,現在肌肉都成簿肌了,比同伴們細了一圈。
看到路誠和安德斯,那少年攻擊性很強地抓住鐵條,對近處一位氣息穩重的荒魔人大叔急吼吼說了什麼,估計是要出來揍人。
荒魔人大叔搖頭表示不可。
“是你們搶走我的索圖拉!”那少年幹脆朝路誠瞪眼,他的通用語說得比之前的荒魔人要好多了,“你們這些狡猾的人類!”
哦你這個笨笨的野人!
眼下隻有這名少年符合路誠對荒魔人的超雄預期……其實這明顯是新神仆的荒魔人少年,長得也十分俊美,濕漉漉的深色頭發加上紅眼珠,整個人亮得驚人,尤其他的眼睛,真是剔透漂亮,好像紅寶石色的石榴。
路誠:我原諒,我什麼都原諒。快出來啊,就是狠狠搶了你的索圖拉,你隻能待在籠子裡了,快哭給我看啊。
那少年仿佛注意到路誠的眼神,猛攥手指,手下的鐵條就開始發出不祥的聲音。
這位格外暴力的年輕神仆,雙手的銀色已經延伸進了袖中,兩隻手都是銀光發亮,好像兩隻白手套,指甲雖然不尖銳,卻也刻意留出了不短的弧度,像手上長了十把小刀,一眼非人。
路誠倒向羅莉,勞瑞立刻認真地卷起他,路誠視野升高,面帶友善地微笑看着他們,就差朝那少年略略略了。
誰知荒魔人看他們要走,竟然集體站了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路誠:“……”
這是還要繼續跟?
不是,你們還真的挺能屈能伸的。
羅莉在這樣的密林裡,前進比在石灘上還輕松,每次隻用少數腕□□替地卷住較為粗壯的樹枝,根本不在地面行走。
身後的荒魔人則狂奔着追逐他們,身影高高低低,一跑就是半天。
每當路誠以為他們跟丢了羅莉的時候,他們又會重新出現,身體真是硬朗。
羅莉多少也在保留速度,直到傍晚才猛地拉開了和荒魔人們的距離,帶着路誠他們繞路返回一段,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躲了起來。
【地使者是我們共同的敵人】羅莉對路誠解釋,【但我還是會讓他們明白,我守護的是愛索斯,大家該保持距離。】
路誠頗為感動,決定晚上對迷你羅莉好一點。
既然荒魔人在附近,塔燈隻能暫時關閉,幸好春季升溫,塔内溫度沒有之前那麼低,路誠讓王蓮給表哥從二樓取了褥子鋪在地上。
表哥是個硬漢,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荒魔人追一路的激,也充滿了男子氣概,竟然平白無故惡狠狠盯着地面的床褥好半天,站着一動不動。
路誠就等他咆哮一聲将褥子揪起來生撕兩半,表哥最終卻戰勝了體内的獸性,又一次出乎路誠預料地平靜下來并默默躺了上去——不是你幹什麼啊,既然要乖乖躺上去幹嗎瞪它這麼兇狠,哥你腦子真的還沒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