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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燈熄滅後,地使者有些肆無忌憚,如果沒有羅莉,他們估計早都被追上。
荒魔人們總是在傍晚失去羅莉的蹤迹,清晨上路沒多久又重新碰上,多少也感覺到了羅莉願意給他們引路的意思。
所以當他們發現羅莉一路狂奔,更是絲毫不敢減緩腳步。
路誠遠遠看着,又過了半個月,荒魔人們都集體瘦了一圈。
有時候荒魔人光顧着逃命,沒有時間抓捕林中本來就已經稀少的獵物,隻能邊狂奔邊餓着,硬抗三五天。
眼看快到魔都,路誠也不想把關系鬧得太僵,于是提前讓羅莉将塔裡吃不完的肉幹留在了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如此幾天之後,他們遠遠見到荒魔人,對方就已經不會朝他們瞪眼了。
隻有那被嚴密保護着、但也始終關在籠子裡的荒魔人少年,看到他們還是會又吼又叫,路誠估計他是在喊什麼類似“不受嗟來之食”的話。
這麼有底氣,估計也沒吃他們給的肉幹,那臉色可是一天比一天蒼白,餓得聲音都沒了。
最後一次遠遠見面,那少年在瘋狂颠簸的籠子裡睡着了,不知道是昏迷不醒還是餓死了。
羅莉道:【他的造物主在考驗他,他太年幼了,快無法承受了】
路誠奇了,“你怎麼知道?”
【我有時候會跟孔度聊天】
“他叫孔度?”
【不,孔度是他們的族長】
合着你和那帥大叔早都混熟了?
其實也不錯,這一路上他們一起被地使者追殺,強壓之下雖然沒什麼交流,但畢竟同病相憐,也培養出了一種特殊的默契。
“那男孩呢,他叫什麼?”
【那位神仆叫做勒爾彌】
“怎麼考驗他?”路誠盡量别讓自己幸災樂禍,畢竟自己在羅莉眼裡可一直是個好人,“讓他變成神仆的神又是哪位?”
【你不會相信的】
“你試試看。”
【哦……愛索斯,答應我不要評判他】
“我隻聽,不評判。”
羅莉不這麼說還好,一這麼欲蓋彌彰,路誠立刻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果然,清心寡欲的純情羅莉歎息一聲,大腦袋軟了軟。
【是徳羅蘭】
YES!!
路誠連連搖頭,準備拍手又趕忙十指交叉,閉目向天禱告。
你看看,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麼?
不遠處的安德斯見狀也搖頭。
“所以,他怎麼受到考驗了?”
這,這才是!這才是路誠想知道的!
求知欲就這樣一下到達了頂峰。
羅莉也慢了下來,路誠回頭看到籠中的少年,不止是昏睡,還發出奇怪的口申口今,不知是痛苦還是快樂,臉色慘白中透着不正常的陀紅。
唉這,肯定……肯定是……感冒了吧?真可憐!
【就是你想的那樣,愛索斯】
“不,我沒有任何想法……”
【孔度說他還小,從來沒有愛人,成為神仆後,始終不願意配合神,導緻他的力量十分混亂】
“是啊,他到底需要什麼呢,真奇怪。”
【他太需要交.媾了】
“羅莉!”路誠驚訝地摸摸眼前觸肢粗糙的表面,“說好的不評判。”
【我隻是說他需要什麼……我沒有……愛索斯!】
“怪不得要把他關在籠子裡,”路誠覺得現在這個原因更加合理和充分一些。
這片大陸上,徳羅蘭完全不缺信徒,所以祂的神仆是第二的罕見,許久才出世一名,沒想到這次竟然是一名荒魔人!
也難怪勒爾彌承受不了,他本來的血脈中就有太多的……需要,這誰能受得了?
也因為罕見,徳羅蘭的神仆像某種極品唐僧肉,一旦被需要,也有分享不過來的危險,所以正經城市基本看不到。
聖都城也不敢多留人。
在新鮮純粹、精力旺盛的徳羅蘭神仆進入聖都城的時候,所有宣稱單身的男女都會浮想聯翩,這樣光榮潔淨又充滿理由的洗禮,可以炫耀一輩子了。
逼得光明神殿總是用極短時間培訓徳羅蘭的新神仆,然後手忙腳亂撕開那些個鴛鴛鴦鴦,将人群打發去荒原上的徳羅蘭造物神殿。
那裡人煙稀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過路誠也知道外界傳言,愛欲之神的神仆,不知為何,最終都會過上苦行僧一樣的徹底禁欲的日子。
路誠表示這是千真萬确,他無法理解其中的奧妙。
反正他怎麼念誦都成不了徳羅蘭的神仆,徳羅蘭也是,總對他隻撩不管。
可惡了,自己明明和徳羅蘭也算老相識了。
早些年當塔主的那些日子裡,徳羅蘭總是叫神仆托話給他,一會兒說“想念”,一會兒又說“恨你”,真的好神經的。
【愛索斯】羅莉緩緩收回了前進的腕足,幹脆停在了一棵大樹上,樹木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路誠:“什麼?”
羅莉也該累了,他看到那些最勞累的觸肢,肌肉在不自覺地抽動,有的腕足在失去羅莉的意識監視後,也開始自己舒展地活動起來。
【看】
不用她說,路誠也看到了。
遠處地平線盡頭,忽然崛起了一座巨大的城市——是真正的巨大。
魔都城裡的建築離這麼遠都能清晰可見,而和它對比的,正是魔都城周邊那些正常的人類房屋,實在小得不成比例。
【我們後半夜就可以進城】
“……不,”路誠不願意再受累了,而且今晚有些事,已經迫在眉睫,他躲是躲不過去的。
“這裡應該已經進入西斯萊廷的守護範圍,地使者很難再靠近,我們可以歇歇。”
【正好】羅莉道:【孔度他們也要在城外的旅館停一晚,讓勒爾彌狀态好一些】
“哦?”說起這個我可就不困了,“怎麼讓他狀态好一些?”
【孔度沒有告訴我】
路誠望向勒爾彌人事不省的模樣。
“……”怎麼辦啊,這點我好像知道了,不知道應召女郎能不能應付得了一名徳羅蘭的神仆啊,不會死人吧?
【我們呢?夥伴,我們怎麼辦?】羅莉說:【我們也住進旅館嗎?】
路誠咳了一聲:“夥伴,還是不要了。”
【好吧】羅莉溫柔地說:【你和安德斯最近都很焦躁,我很擔心你們】
【雨一直下個不停】
【塔燈也不能點亮,讓你們十分疲憊吧?】
【說不定住進人類的旅館……】
“這真是……”
真是住不得啊!
至于表哥為什麼焦躁,路誠不知道,在路誠印象裡,表哥一直很焦躁。
當然,他也明白羅莉的意思,安德斯最近各方面愈發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臨近魔都城的緣故,表哥食欲不振,有時候一沉默就是一天。
路誠其實挺理解,大表哥的公務雖然沒有完全泡湯,但随行者與那座城鎮周邊所有人都死了個精光。
估計在思考回去怎麼交代?
還有他的眼睛,碰上熟人會比較尴尬吧?
之前甚至有一晚,表哥離開了塔,根本沒在塔裡睡。
羅莉說他在外面一根樹杈上睡着了。
這路誠就理解了,為什麼大清早看到表哥在外面揮劍,發了足足半小時的瘋,冷着臉把一棵樹生生砍倒了,估計是嫌那棵樹太硌屁股。
但從那之後,表哥甚至不糾結是住在塔裡還是外面了,此時聽到路誠的拒絕,還詭異地反駁。
“這裡離魔都城太近,沒準備好之前,煉金塔不能再出現。”
路誠被他的語氣凍得一哆嗦,“所以?”
“我們也在城外住一晚。”表哥沉着臉,仿佛做這個決定十分艱難。
【你在恐懼什麼,安德斯?】羅莉冷不丁問,【我能幫你嗎?】
安德斯起初沒回答,但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不,現在誰也幫不了我了,包括神。”
不過神又怎麼會幫他呢?
安德斯露出了諷刺的笑。
如果神要幫他,在塔主死的那一晚,祂就會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