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薩摩耶找到了它的目的地——廚房裡的電冰箱。
大白狗人立起來,和冰箱門上一對穿着内褲的小兄弟對上了眼。
它用前爪艱難地打開冰箱,從裡面找出蓋着保鮮膜的小炒肉,用力叼住瓷盤,小心地把它放在了地上,用牙揭開保鮮膜。
盡管菜已經涼了,香氣依然撲面而來,瓷盤邊落下了一滴薩摩耶的口水。
一切順利。
成功偷吃的薩摩耶内心十分得意,它剛要低下頭開吃,久久未關的冰箱門忽然發出“滴滴滴”的警報聲。
“!”
警報聲在安靜的夜色裡格外明顯,薩摩耶連忙立起身關門,爪忙爪亂間後爪又勾住了瓷盤的邊緣,結果把一盤菜都給弄翻,瓷盤連着淩塵的心一起稀裡嘩啦碎了一地。
·
趙辭鏡是從無比混亂的夢境中醒來的。
夢裡一會兒是童年的家,一會兒是精神病院,他依稀記得似乎還聽見了一個少年痛苦的呻/吟和一個小女孩絕望的哭叫。
夢裡連他自己的狀态都在變,有時感覺在墜落,有時在沉水裡,有時浮在天上。
沒有絲毫邏輯,夢裡那些情緒也已經被淡忘了,隻是醒過來時腦袋還很疼,像有電鑽在鑽,馬上就要把整個大腦穿透。
在鋪天蓋地的耳鳴包裹下,趙辭鏡打開床頭櫃的小台燈,然後起身去倒了一顆布洛芬,仰頭就着水咽下去,白皙的脖子上喉結随着吞咽動了動。
吃完止痛藥,他在床邊坐下,感受了一下目前的情緒狀态。
雙相患者往往不能準确判斷自己正處在什麼情況,趙辭鏡這次也沒能判斷出來。
但比下午要好很多了,至少腦子不那麼木。有種蒙着他的紗布忽然被揭開的感覺,呼吸由窒息變得通暢,世界也整個兒明亮起來。
應該是平靜了吧。
想起下午,趙辭鏡就想到那隻被自己牽回家的薩摩耶。
想到它那一身柔軟潔白的長毛,和人親近的性格,還會主動貼上來用腦袋蹭他。
他心中忽然湧出一陣欣喜,大白狗真的被他帶回了家,像握住了一顆糖,一個從小的願望終于實現。
趙辭鏡一高興就下意識拿出手機,想給那人發信息,但又回想起下午對方說過的,有點躊躇。
過了兩秒,才抿着唇開始在輸入框裡敲字:“對不起,我沒聽你的話,還是把薩摩耶帶回家了,我太喜歡它了……”
他發送了出去,但對面一直沒有回複,不知是不是在睡覺。
又過了一小會兒,欣快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趙辭鏡忍不住站起身,在房間裡轉來轉去,鋪了床又收拾書桌,甚至打開衣櫃,大半夜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忽然,耳邊傳來奇怪的動靜,像是有人忘了關冰箱門,隔着門能聽見悶悶的“滴滴”警報聲。
趙辭鏡迷惑地回過頭,隻聽那滴滴聲響了兩下就沒了,随後變成了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似乎有誰打碎了一個碗,噼裡啪啦的。
“……”
大半夜的,太驚悚了。
在外面的肯定不是媽媽,但也沒别人了。
那會是誰在發出這些鬼動靜?
趙辭鏡滿腦子恐怖片的截圖,一會x子一會孤x怨。
他站在原地糾結了半晌,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按下了門把手。
趙辭鏡謹慎小心地走向了事發地廚房,以與惡鬼決戰破釜沉舟的勇氣和信念,成功抓獲了打算偷吃結果弄了一地狼籍的薩摩耶一隻。
“……”
薩摩耶擡起腦袋,沖他露出一個無辜且微微透露着心虛的笑容。
趙辭鏡用氣聲問:“……這些都是你搞的?”
薩摩耶移開視線,仰頭望天,拒不承認自己的惡劣罪行。
這一定都是x子或艾x特的鍋,和它一隻弱小無助隻是饑腸辘辘的小白狗有什麼關系。
好在循聲出來的隻有趙辭鏡,周女士沒被吵醒,隻是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趙辭鏡把狗趕去旁邊,自己輕手輕腳拿掃把把地上的東西全部掃進垃圾桶,又拖了兩遍,直到地闆重新光滑幹淨,才收了手。
過程中狗就蹲在廚房的角落,盯着他忙碌的動作,神色難得有些愧疚和心虛。
趙辭鏡收拾完,回頭看見他這幅做錯了事的表情,失笑地揉了揉它的腦袋:“沒事的,小狗不懂事,犯了錯很正常。”
一碰到毛茸茸就有點收不住手,趙辭鏡捏捏它柔軟的耳朵,捏住它的嘴筒子,撓撓它的下巴,又伸手從它的尾巴根順溜撸到尾巴尖。
薩摩耶似乎被摸得十分興奮,呼哧呼哧喘得有些快,它的眼睛都眯起來,身後尾巴搖成螺旋槳。
然而在趙辭鏡撸到它的尾巴根後,大白狗忽然整隻狗一抖,尾巴也停止了搖擺,而是垂了下來。然後後腿一曲坐在地上,神态似乎有些僵硬,雖然從狗臉上看不太出來。
見狗低着腦袋如此低落,趙辭鏡還以為它還在愧疚,于是伸出手象征性不輕不重地拍了狗頭兩下:“好了,這樣就算揍過你了,這事揭過,下次注意點就行。”
“……”
趙辭鏡回到房間,身後房門虛掩着,透出台燈柔和的光亮。
廚房裡,尾根似乎還殘留着剛才那樣過電的感覺,淩塵一臉麻木地在黑暗中聽了一會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還是忍不住叼起自己的狗繩,像個變态一樣尾随趙辭鏡擠進了他房間。
腦海裡,系統的聲音無波無瀾:“呼吸31次/分,心率137,體溫38.9,情緒緊張,興奮躁動……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
“……你發/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