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壓抑到極緻的窒息感。
道滿不知道這是源自龍脈的力量，還是在他面前對打的兩日，抑或是那群身上沾染着龍脈氣息的種族，和它們手裡逸散着龍脈力量的怪物。
來自地球的小小陰陽師從未感受過這麼濃郁的龍脈，煌煌如日輪的女人與此地龍脈的氣息如出一轍，更不要說那一百多條蠢蠢欲動的遮天蔽日的怪蛇。
明明隻有在成為陰陽師那刻才能如此明确感受到的力量此刻無處不在，可他分明是向地球祈求的力量！
仆從和族醫的話語又在他耳畔響起，“少爺和龍脈之間的聯系……斷了。”
體内充滿蠱惑的聲音：“渴望力量吧……比巳厘野家還有結野家……比那個女人還要強大的力量……”
最後，是父親的。
“道滿！你要記住我們兩家的仇恨！你要變強！你要超越結野家的！為先祖、為我們複仇！”
“唉。”
戳戳
“哈啊！”
細小的紅色能量啪的一下把道滿身上那股惡意能量體給打飛。
跌坐在地上的道滿睜大眼睛，胸前的符紙被他汗津津的小手潤濕露出深色的印子，他粗喘着氣，身上巳厘野的族服沾滿了沙土還有不知名液體，聞起來又酸又糙的，說的難聽點就是像一灘吐在沙子上的嘔吐物。
起碼在衣食住行上稱得上是樣樣嬌貴的道滿受不了。
他蔫了吧唧的把外衣一脫，把自己團圓了在大空地上自閉，天上挂着大太陽，也不怕一時受涼生病。
保持着伸手指戳幼崽動作的江夜僵在原地，她要是說她不是故意把這個神神叨叨的幼崽戳倒有人信嗎？
姐姐說既然收了多個弟子那她這個師傅就得一視同仁的教導，不能這個死命操練，那個不管不問的。
她瞥了眼以倒栽蔥姿勢栽在地裡的陸奧，有些遲疑地收回了手指，總覺得自己要是多碰一下這個跟着自己來到徨安的小陰陽師，他可能就會碎掉。
江夜順手拉過一隻神色匆匆的貓貓，把道滿那團髒衣服交給他去清洗，然後……
“所以你怎麼跟着我來徨安的？”
身為大人的江夜決定最先挑起話頭，雖然這句話讓小陰陽師心裡的郁氣更重了。
除了在晴明那吃癟好說話，向來嘴毒的道滿剛想下意識說什麼“當然是把你收作式神”這樣的話，但是一想面前這個女人詭異的能力，還有到達這顆星球後她散發出來的強大龍脈氣息，話到嘴邊轉了一圈，立馬變成：
“……我是來追、追随你的。”
在道滿眼中，與龍脈息息相關的江夜身上環繞的殷紅在進入這顆星球的刹那就散去，蒼白的皮膚、姣好的面容、單純到極緻顯得有些清冷的氣質，配上那把幾乎不離身的陽傘，任誰看得出她體内蘊含着恐怖的力量。
而他現在迫切地想要能向父親證明自己的力量，這個回答也不算撒謊。
想到一切異樣都發生在遇見江夜之後，那惡魔般蠱惑的語言到底還是在他心底留下了印子。
道滿抱緊自己咬牙切齒道：“我想讓你教我變強的方法！”
聽到這話的江夜沒有立馬答應，而是摸摸下巴，歪着腦袋打量他一番後問道：“那你能給我什麼？”
道滿：“哈？！”
“我說你能給我什麼。”并非是疑問句，江夜蹲下，紅色的陽傘遮住了陽光，與她一起擋在了巳厘野道滿的面前，如同一抹遙遠的觸摸不到的暗影。
這道暗影在大張着嘴的道滿面前掰着手指頭細數：“陸奧給了我船隊，千鳥全數為我效勞。”
她的背後是懶懶散散地用手有以下沒一下挖沙子的陸光，邊挖邊嘲笑陸奧的弱小，結果被揚了一臉的沙子。
“伊東鴨太郎自願跟着我，整個人都是我的私有物，而且他足夠有趣。”
正在和貓對練的伊東鴨太郎聽到這句話頓時臉上一紅，差點被對面的太刀貓砍了個措手不及，但還是抽空高興地喊了聲“江夜大人”。
在弟子的身份之前，他們是臣服者。就連艾*貓一族，也不是平白無故就待在她身邊的。
而道滿？雖然想不起來他是怎麼跟着來徨安的，但最開始江夜說過，她不是個見小孩就撿的怪人。
她不知道如何安排道滿，在姐姐面前将他說成了弟子。她本想着讓小陰陽師和陸奧一樣和她對打，畢竟照抄就行，不需要多做安排。
但現在？面前的幼崽貌似在向她祈求力量，而且陸奧的練習方式也不适合他。
那她可就要收取相應的報酬了。
不遠處傳來的嘈雜的聲音，有人大喊着“探險隊歸來”跑過去，攢動的人頭遮不住如小山一般的怪物屍體，也擋不住那怪物哪怕死亡一時也散不開的威壓。
被問的一時語塞的道滿靈光一閃：“我可以幫你處理龍脈！”
看到江夜目露驚訝，道滿一下子跳了起來大喊道：“我是陰陽師，我能感覺到這顆星球的龍脈簡直亂成了一團！我能想辦法搞定它，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完全被大量紊亂暴躁的龍脈能量包圍的道滿未能感受到它隐藏在暴亂下的衰弱，或者說他從未想過星球還會有死亡的一天。
他擺出他的最大籌碼，不知道是賭氣還是什麼，将它正大光明地攤在了江夜面前。
然而這個女人，隻用一句話就差點将他擊潰。
“龍脈是什麼？”
道滿：……？你滿身的龍脈氣息，邊上的造物也都是龍脈味兒，你問我什麼是龍脈？
“你是笨蛋嗎？”巳厘野道滿，此刻誠意滿滿毫無諷刺意味的提問。
喀哒
是槍上膛的聲音。
見江夜給傘裝子彈的道滿猛地彈起來抱住傘尖，急得滿頭大汗，磕磕巴巴地說道：“等一下你等一下，龍脈就是、龍脈就是……”
課堂上記得牢牢的知識此刻像握不住的沙，一粒不剩。完全不覺得抱住槍口才是最危險的道滿搜刮着腦子裡能想到的所有知識，偏偏就是想不出來龍脈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