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說咱家爺爺輩的跟金陵薛家祖上有親,雖然幾十年沒往來,到底是同姓。讓你去金陵薛家待嫁。”
她後娘撇撇嘴又搖着頭道:“我覺得這法子不妥,金陵到揚州,跟咱們這兒到揚州一個樣,何必多折騰!大不了說在鄉下養着不就好,身份你記住就行。”
“咱們家跟薛家還有親?我怎麼聽着就不信?”薛元娘看向她老爹,“爹,是真的嗎?”
“是真的!”她老爹重重點頭,“你曾爺爺曾經跟他們拜過把子,就是服徭役死得早,不然高低現在也是個人物!”
她老爹還洋洋得意!
後娘聽不下去一腳把他踹開,就他這懶樣,能幹成什麼事?
“我還沒說完呢!本來跟林大人說好的姑娘,就是薛家那個在家守寡的,前陣子染上惡役剛過世,找人代替又不能太差惹惱林大人。你這樣細皮嫩肉有些賢名、長得也不錯又好拿捏的,正正好!”
薛元娘翻出個大白眼,涼薄嘲諷開罵道:“還得加上一條,生不了也不想生是吧!我可着勁要過繼的名聲也算傳到了外頭!”
後娘嘿嘿樂得,賊兮兮繼續八卦。
“不然呢?明裡暗裡問說你屁股大不大?在吃什麼生子良方?會不會守寡守不住?我就說你守寡守得好好的,過繼個孩子無憂無慮,那還不快活?又有銀子花!”
“你也知道!”薛元娘惡狠狠指着她面皮開噴,“說好的不管我,我每年給你們二兩銀子,現在好了,誰都沒銀子花!”
“這一次給得多!”她親大哥每次說話格外讨人嫌,薛元娘被氣得腦子嗡嗡響。
“給得多也要你們存得住!以後沒銀子花别找我,林府的銀子我半個子都不會拿,後半輩子就靠這五百兩,那林大人也是個病秧子,估計活不了多久!”
這世道沒有孩子的女人,被娘家賣來賣去也不是個事!
林府聽着不錯,等林如海那厮一死,到時候被榮國府掃地出門,她連個戶籍都沒有,能去哪兒?
柳氏的孩子還是得握在手裡!柳氏的心也得安穩住,這麼好的牛馬跑了絕對是損失!
未來要麼毫無價值娘家懶得來抓她,要麼娘家動不了她。
人才剛到家沒一個時辰,榮國府的馬車停到門口,上了年紀的婆子穿着體面從車上下來,瞧見門前爛泥地沒怎麼處理過,嫌棄得不想踏進她家的門。
“元娘是不是回了家?”那婆子就在門口喊話。
“來了來了!”後娘興沖沖跑過去,“這屋裡髒,弄髒了您的鞋底就罪過大了,元娘剛剛接回來,你看看還行不!”
推搡着就把薛元娘往她面前拱,後娘一張老臉笑開了花,弓着身小心讨好着。
薛元娘長得不錯,他們一大家子長得其實都還可以,否則懶成這樣娶妻是個難事。
那婆子捂着鼻子,上下打量眼,蹙着眉頭挑剔道:“把手給我看看,富貴人家的手可不會下地幹活!”
“你瞅瞅,舉人太太也沒下地幹過活!”後娘将她有些富貴的手拿起來,那婆子一瞧,摸上手确認沒有很粗糙,才勉強點頭。
出嫁前這雙手又瘦又才,全是老繭。
出嫁後在林老四家裡養得不錯,開始的時候還需要幹點家務活,表面過得去就行,後面私塾裡留下兩個秉性不錯的小子打雜,徹底将她從雜事中解脫出來。
養着繼子時還給送來兩頭羊,繼子喝不完的全便宜了她,孩子又有縣太爺送來的嬷嬷帶,一點沒費過事。
她後娘瞧她這手,再看自己幹巴巴的手,眼珠子裡全是嫉妒。
“行,直接跟我走吧,想來你們這兒也沒什麼東西能得用!”
嬷嬷說完,蹭掉地上的泥土上車,後娘拉着她墜在後頭,佯裝扶她上車,實則還想奚落一番。
“元娘啊,你這命嘛,說好也挺好,說不好也挺不好,一個兩個好人家能找,還能找到七個八個?反正你别回來,家裡沒你待的地兒!”
“開玩笑,我還用得着你養?”薛元娘就沒想過回家的事,“給你養你不給我賣到窯子裡去,我跟你姓!當初我自己選林老四那會兒,你不知道多開心呢,整天在我耳邊說你閨女嫁得好,是個童生,能生養,啧啧啧……羨慕我這手?它就不是幹活的手!”
“你……你最好是能……”
“你這老虔婆真是,還敢威脅我!”薛元娘一腳狠狠跺在她腳上,“我但凡動點幺蛾子,你們全家都得挨報複,信不信我把小寶帶上?去給林大人做繼子?你們一家都等着死吧!”
“你……”後娘粗粗喘息,聲音隐忍迅速軟和下來,“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鬧到這份上,逢年過節還要走動不是?你可以給我們家多準備點節禮,咱們對半分!”
“十兩,剩下的銀子都是我的,吃食可以給你們留,你們賣去酒樓會是個好價錢。”
“成交!”後娘滿心歡喜,還給她将鞋底子都擦幹淨,送她上車後好半會兒還在搖手送别。
小樣,治不住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