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站起來,坐着吧。”薛元娘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多禮,黛玉站起來,又乖乖坐回去,薛元娘低頭看她身上的行頭,調侃起來,“瞧我這身,覺得我不像個太太?比不得仆人穿得好?”
“穿得怎麼樣不重要。”黛玉真心如此認為,重要的是内裡的人長什麼樣。
就比如王嬷嬷,穿金戴銀行迹猥瑣,懶得與她計較,不代表小偷小摸不惹人嫌。
“喲~小小年紀已經會看人了嗎?話說得也好聽,别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誇我。”薛元娘心情挺好沖李嬷嬷招招手,“你身上這衣裳舊了些,守孝也不至于如此糟蹋自己,我看過你這段時間的菜譜,你是準備把自己餓出病來?又沒有人盯着你,長長久久活下去,才是最大的孝順。”
“我也是這麼說的,吃又不好好吃,穿也不願意穿,走出去還以為窮得慌,沒吃沒喝呢,我們勸過無數回,老爺問起來,又是我們的不是。”王嬷嬷悄然靠近,跟舊時一樣,可憐巴巴訴苦。
往常,敏太太總會不贊同地看向黛玉,也會感念她的良苦用心。
“滾出去,用你插嘴,我問你話了嗎?”薛元娘突然厲聲呵斥,指着她的老臉開罵,“給臉不要臉是吧!當着我的面數落姑娘,輪得到你數落?但凡你悄悄來尋我說這事,我也隻當你是好心,姑娘的臉你當衆就敢甩,我就讓你當衆沒臉,給我拖出去。”
“我……我隻是……”王嬷嬷都愣住了,着急忙慌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兩個粗壯婆子不管她是什麼人,捂上嘴麻利地拖出去,屋内剩下好些沒聽話出去的,兩婆子瞪圓了的雙眸死死瞪着她們,隻需要太太一聲令下,那小胳膊小腿能頂什麼用。
包括周嬷嬷在内,腿肚子一抽一抽的發憷。
太太又溫和看着姑娘笑道:“這起子小人很不必給她們臉面,拿了銀子好好幹活,自然有體面,白拿銀子還拿姑娘的臉作筏子,你看我打不死她,再有一會試試看。”
黛玉啞然,張着嘴,欲言又止,最終微微一笑,沒有反駁,甚至隐隐有些認同這個做法。
周嬷嬷重重歎氣,這姑娘是難籠絡了,三言兩語被人拉攏過去。搖搖頭主動離開屋子,屋子裡剩下的丫頭面面相觑,如喪家之犬閉嘴走出去。
“笑啦?你這屋子烏煙瘴氣的,早有人來向我說,今日一下午,還有你菜譜的事,事無巨細都送到我這裡,你有沒有什麼想法?”薛元娘将兩份單子交給她。
一份是她庫房的單子,一份是菜譜單子,黛玉拿起來看着,眉目愈發嫌惡,再擡眸看向她:“太太的意思呢?”
“我在問你話,你倒先來問我。”薛元娘嗔怪地看她一眼,又沖李氏擡擡下巴,“不急,先量量身,腳也量準來,多做幾套,你得去榮國府,幾年的衣裳都先備齊,能不麻煩榮國府的,就不要麻煩。”
李氏拿着尺子看向黛玉,似乎在尋求允許,薛元娘很滿意她的懂事,越看越是個能用之人,可惜是榮國府之人,父母兄弟的身契不在她手裡。
談及要去榮國府,黛玉低垂下眉眼,不置可否站起身伸開雙手。
的确,能不麻煩榮國府,就不要麻煩,寄人籬下,安分些好。
看她如此乖巧,薛元娘是真喜歡,無痛當媽的好處這不就體現得玲離盡緻?把她打扮得标志好看,心情都會愉悅很多。
“你去榮國府的時間不會太遠,估計開春後就會把你送去,東西和人都要備齊,這事你父親不明白,我會看着辦,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薛元娘拿了個新杯子,倒了杯茶喝一口,滿嘴苦澀,她一點都不喜歡。
“小丫頭,人生已經那麼苦,何必再天天喝這麼苦的茶,找點樂子不好嗎?”
“太太,我對這些都不在意。”黛玉淡淡搖頭,“父親這麼早就要把我送去榮國府嗎?已經定好了時間?”
“還沒有,主要還是事情多起來,不安全。”薛元娘沒打算瞞她,李氏還在,她又端起茶喝一口,哭得眯起眼睛無言以對。
李氏也是個看得懂眼色的,利落量完後,帶着人離開屋子。
“做吧,算算時間,快到飯點,你點得多,我今兒就在這裡吃。”薛元娘調笑着讓她坐下,“你屋裡這幾個若是不喜歡,一個都不帶走也行,多得是好的能用上。”
“太太,你剛來,已經摸清楚了嗎?”黛玉好奇,才半日的工夫而已。
“還沒有,但别人懂,會給我推薦好人的,樣樣都得我來幹,累死我?府上現在也就上百号人,像榮國府那等六七百号下人的人家,哪記得住名字?”
“太太好像并不畏懼管那麼多人。”六七百号人要理順,的确有些難度。
“你看我,隻抓制度,能完成就行,要多出彩不重要,但凡想動一動,總會出亂子,人越多越是如此,這個我以後慢慢教你。”
黛玉詫異:“您要教我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