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教誰教?讓你跟着榮國府那套走?把自己弄得跟個傻子似的,賬本都看不明白?”薛元娘翻了個白眼,“榮國府富貴地兒都長了雙勢利眼,你天生不得她們掌家太太喜歡,很不必再去讨好人。”
黛玉不解,卻不願意問,她看不懂薛元娘,為何要跟她說這些。
“覺得很意外?想我有什麼動機?”薛元娘半點不在意,直言不諱得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父親讓我管家理事、甚至是過激我家寶兒,都是以教養好你為條件。”
“父親他……”黛玉眼眶微微泛起紅色,不信也不解。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你父親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你,為了能讓你平安順遂,他做什麼都可以。”薛元娘輾轉着茶杯,看着黛玉越來越激動的表情,“不信?”
為何又不多問?
“太太,父親要我去榮國府,說是母親最後的心願,我急有可能回不來,不會礙着你什麼事,你不必多憂心。”黛玉真覺得沒有必要跟她閑扯什麼東西,不值得。
母親在時,總說她身子弱,是個藥罐子,榮國府肯要她,還是出自于外祖母心疼親生閨女,自家人給自家人兜底罷了。
母親自己沒能生出兒子來,她又體弱不好生養,嫁到誰家都會被嫌棄。
她本不願意去榮國府寄人籬下,去讨好任何人,更不想去面對榮國府的是是非非,但這是母親最後的心願,父親很堅持,她的抗拒不重要。
眼淚流幹,父親不會動容。
在她短短幾年的人生裡,沒有任何依仗之事被她深刻記在腦海中,父母對她确有幾分愛重,但不多。
珏兒在時,珏兒比她重要,如今肯定也是繼子比她更重要,母親即便還在,過繼一個後,也會看得比她重要。
母親連着送了幾年的重禮,到死,榮國府沒松口定下婚約。
顯然,寶玉比她和母親加一塊都重要。
這會兒說父親願意為她做任何事,這叫她如何相信?
“聽你這話,怨氣不小呢,不願意去榮國府?”
黛玉沒有再對此事做出任何回應,坐下後又提筆開始練字。
“榮國府你肯定是要去的,你父親不與你說明,我告訴你也無妨,這府裡府外都不安全,你是他唯一的軟肋,他舍不得你面臨危險,榮國府雖不是個好地方,至少,沒有人會伸手進去把你給抓了去。”
“京城是天子腳下,達官貴人無數,那裡匪徒不敢亂來,不像江南,銀子多得燙手,窮兇極惡者不知凡幾,為了小命和權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黛玉頓住,歪着頭望過來,有幾分懵懂,也有幾分明悟。
“再多的話,我也說不出口。若你當真不願意留在榮國府,那我便為你加一個歸期如何?”薛元娘淡淡笑起來。
“歸期?”黛玉擡眸,不可置信,“你……”
“很震驚嗎?”薛元娘誇張地大笑着,“我跟旁人想法可能不同,你是林府唯一的血脈,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讀到這種程度,如此優秀自然得傳下去,對一個家族而言,人才比家财重要。”
“沒有父母兄弟親朋好友的扶持,旁人對付你可以毫無顧忌,遠不如家族鼎盛之人,有倒是不看僧面看佛面。隻要有本事,銀子總會有,夠用就好。”
“太太的意思,接我過來,與您兒子成婚嗎?”
“什麼?”薛元娘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你比我兒大三歲多,你兩成婚對林家血脈而言的确是好事,但是,雞蛋全放在一個菜籃子裡不安全,我更希望你單開女戶,不分家的那種。”
“單開女戶?”黛玉迷茫,“我沒聽過這個說話。”
“那你可以看看律法,能規避許多東西,我朝女戶可以開,但必須得是嫡親血脈無旁得可以寄托才行,我兒雖是繼子,隻要不去朝廷過戶,你就能開女戶,可以獨掌門楣。”
“獨掌門楣?我嗎?”黛玉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那嫁人之事……”
“招婿呗。”薛元娘笑着道,“我看寶玉就是個好的贅婿人選,不求上進嘴甜會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