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關于兜風,毛舜章之前是推辭了一次,可江小海卻重蹈過年時的覆轍,沒有再二又再三。
這麼一想,他不僅不是一個合格的人類,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好朋友。
他頓時嘴角一撇,眼見就要淚眼婆娑,情緒如過山車一般“跌宕起伏”,喜怒哀樂皆在一瞬之間。
毛舜章不明就裡,“兜風”的“風”,難道是“瘋癫”的“瘋”。
可還沒開始呢,人怎麼就瘋了。
她想不明白,隻能按照她的思維邏輯,先打斷江小海沒邊沒沿的情緒:“你要也不想去,現在可以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周六你不去了。”
兜風是什麼高級的活動麼,不是每隻動物都想進去分一杯羹,不想去了可以不去。
江小海“嗚嗚”地搖了搖頭,斷斷續續地把他的想法解釋給毛舜章聽:“我想去的,我覺得很有意思,以前都沒嘗試過。”
毛舜章僵着一張小臉,先是後怕,還好沒瘋,後又覺得這不結了,為什麼還哭喪個臉?是因為太高興了,才那什麼高興得哭了……想不起來那個詞怎麼讀了,反正就那個意思。
“但是這麼好玩的事情,我居然沒像劉備三顧諸葛亮茅廬那樣,再問兩遍你要不要去。你還是我最好的朋友,劉備和諸葛亮都不是最好的朋友。”
毛舜章:“……”
确診了,就是讀書讀傻了,一般熱愛文學的都有這個毛病。
“打住。”毛舜章側坐在椅子上,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搭在大腿上,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着膝蓋。
等江小海停止莫名其妙的傷春悲秋,她才不疾不徐道:“你換個角度想,正是因為劉備和諸葛亮不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才需要這麼客套。”
她的臉頰因為手而凹陷進去,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但依舊沒有停止循循善誘:“我們是什麼?最好的朋友,對吧。”
得到對方的肯定,她繼續說:“最好的朋友,一就是一,說什麼就是什麼,不用太客氣,客氣都是對那些不是朋友的人。”
說着,她頓了一下,覺得太絕對了,不穩妥,又補充說明:“當然,關系再好,尊重和禮貌也不能少。”
感覺應該再加一條邊界感。
毛舜章作為貓科動物,就算變成了人,仍然習慣獨處。但視線掃過總算正常了的江小海,思慮再三,還是放棄沒說。
愛自己一個人呆着是天性,母貓間還會相互幫忙帶崽,同樣也是天性。而且一口也吃不成個胖子,今天說得夠多了,剩下的,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好了,”這件事是暫告一段落了,但毛舜章還有其它問題,亟待解決,“說說你和你的那個‘一’……沈一是吧?”
她換了個雙手環胸的姿勢,表情較之剛才,多了幾分嚴肅,原本朋友之間的交流,像是變成了三司會審。
江小海背脊朝上一拔,坐姿端正了不少,還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你們去兜風,算是約會嗎?”
江小海的瞳孔瞬間縮成一個黑色小圓點:“約會?”
三年級的課程,還是對早戀嚴防死守的階段。
特物局掃盲班沒有天賦異禀的教育學家,一切學習都是追随人類世界的進程,全以成績論成敗,忽略了與學齡不相符的年紀。
照理說,十八歲的江小海,基本上可以負責起一段戀愛關系了。
然而,掃盲班不負責教授戀愛,就算是正經人類的世界,也沒有相關的課程,大部分人都是年紀到了,跟性知識一樣,長年累月地東看一點、西學一點,幾乎不成體系。
有時候沒看住,還會親身體驗一番,但江小海缺少這個階段,可能比小學生的毛舜章還要茫然無知。
雖然毛舜章沒有進過掃盲班,而是按部就班,根據義務制教育入學,但是不妨礙她了解課外知識的渠道更多,時間也更長。
不過很多她隻是聽說,有點了解,卻了解得不多也不深。
這會兒要解釋何為“約會”,她原本笃定的語氣,也充斥着不确定:“大概就是兩個人互相喜歡,成為男女朋友……倆男的應該也行,就像你和沈一,你們約好一起出去玩。”
江小海有話要說了:“可是我和沈一不是男女朋友。”
毛舜章沉吟片刻,先糾正他:“男生和男生之間,應該叫‘男男朋友’。”随後解釋,“成為情侶之前,并且有成為情侶的可能,都可以稱之為‘約會’。”
“是這樣的嗎?”江小海若有所思,“但是我不知道我們算不算。”
“不知道的話,那就去問他吧。”
以毛舜章貧瘠的人類社會生存經驗,她給不了江小海什麼華麗的大道理,也說不出多少漂亮的話,目前她隻能站在樸實的視角,發表樸實的觀點。
——有問題不要吝啬開口去問,誤會的産生,往往就來自于自以為的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