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人類也是一種動物。
這樣拿不起,放不下,實在是太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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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吹拂海浪,海浪卷起浪花,拍打在礁石上,濺起白色的泡沫。
江小海有三天沒見着沈一了。
放在平時,三天不算什麼,偶爾忙起來,他們能有一個星期左右見不了面,然而,這次的情況卻發生在那件事之後。
這三天,江小海給沈一發消息,他不回,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他打電話,他關機。
希冀學習可以轉移注意力,就跟英語鬥争了兩個晚上,持續睡不好,吃不好,這會兒實在學不進去,跑到當初上岸的地方,吹海風、看海浪,遠處炸開的浪花,好似他此刻的心情。
“小海!”
海風吹來熟悉的呼喊,江小海思緒驟停,腦海空白一瞬,他眼睛不眨一下,注視前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江小海!”
幻聽越來越近,像是真有人在叫他。
“小海……”
很快,江小海的手腕處覆蓋上了一層熱源,那股熱源用力一扯,他一個踉跄,往後退了半步,伴随身體側轉,一道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頃刻間,他跌回了現實裡。
“沈一……”江小海呢喃道,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這個人,恍若置身夢裡,直到這股力量拉着他,撞入一個懷抱,他才如夢初醒,“沈一……”
“是我,小海。”沈一把江小海攬入懷中,雙手牢牢地捁住他的脊背,聽見他喃喃出聲,胳膊收緊,将夏季輕薄的T恤勒出道道褶皺,“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江小海圈住沈一的腰,臉埋進他的頸窩,拼命搖頭,冒出來的發茬蹭得沈一耳根發癢,沒憋住撲哧笑出了聲,不得不擡手按住他的後腦勺。
“乖,别搖了,小心把剛學會的單詞搖沒了。”
江小海皺了皺鼻子,咕囔道:“就沒學會過,英語真的太難了,每次看見那些字母,就感覺像看見了蛆在紙上扭來扭去。”
沈一:“……”
怪不得總是學不會,原來從根上就出了問題。
“沒關系,”沈一松開江小海,雙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揚起無辜的小臉,無奈地笑了笑,“你其他科目都很好,反正應試教育,總分足夠就可以了。”
江小海沒經曆過系統的求學過程,對于沈一這番話,他似懂非懂,不過其中的深意他還是聽明白了:英語學不進去也沒事,隻要他其他科目可以把總分拉起來就行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江小海攥着沈一的衣角,蓦地喪起一張小臉,眉尾、眼尾和嘴角齊齊下拉,苦得仿佛能擠出汁來。
“怎麼了?”沈一捧起江小海的下巴,眼含關切,與他對視,“是哪裡不舒服嗎?”
江小海吸了下鼻子,有些哽咽道:“我還以為那天你被我吓跑了,再也不回來了。”
沈一當即反駁:“怎麼可能!”
他的音量都拔高了幾個度,态度堅決,義正詞嚴,聽得出來很不認可這個形容。
說沒被吓到,他自己都不信。
任誰十幾年堅定不移地走在唯物主義道路上,一朝三觀遭受猛烈地攻擊,處在破碎的邊緣,肯定需要時間縫縫補補。
但“再也不回來了”,純屬無中生有。
哪怕親眼目睹江小海變成海豚,他當時唯一剩下的念頭就是他要藏好,别被發現了。
放在文娛作品裡,他這樣的行為跟喜歡的人殺人放火,他負責毀屍滅迹有什麼區别。末世來了,喪屍舔一口他的腦子,估計都要吐出來,再罵一句:“呸!戀愛腦”。
沈一自我認知向來清晰,到這一步了,他頭一次自我感覺十分良好:“寶寶,你多少還是對我自信一些吧,你都打算告訴我了,竟然會覺得我在知道後,跑了就不會回來了。”
江小海眨巴着大眼睛,眼裡的茫然一覽無遺:“我打算告訴你什麼?”
沈一震驚,他認真地觀察江小海的表情,試圖從中讀出一點有用的訊息。
不幸的是,江小海的臉上除了困惑以外,什麼也沒有。
“你打電話給我姐夫,就是張北山,問他有沒有給我姐說過他是隻鳥的事情,難道不是取經,為了告訴我你是隻海豚做準備嗎?”
越說越不可置信,沈一指着身旁這片海,質問道:“這裡不是你變成人的第一天,上岸的登陸點?”
看見江小海點點頭,沈一松了口氣,覺得答案再偏,應該也偏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