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垃圾桶前,翻開地上的黑袋,裡面是扔掉的蛋糕。
蛋糕都是淩晨現烤的,隻是店裡的客人不會吃過夜的東西,倒是便宜了他。
沒有絲毫的猶豫,孟洛橋一手一個袋子,提着回到了公交站。
心裡還有一絲竊喜——
接下來,至少一周的夥食,都不用愁了!
說不定以後還能撿到更多,他暗暗記下時間……
對面的街道上,停着很多豪車,有跑車,也有大一點的SUV。酒吧裡的聲音隐隐傳出來,這麼多天,孟洛橋第一次覺得,心裡很踏實。
他發着呆等公交,對面車裡的人也盯着他看。
韓上昨晚睡了個好覺,早上在辦公室醒來時,還難得怔愣了片刻,不敢置信,自己真的躺在沙發上,就那麼睡着了!
他打電話給私人醫生,醫生也感到不可思議,“既然能在晚上睡着了,就證明他的聲音對你有用,但到底有沒有治療效果,還得多觀察和實驗。”
“比如,讓你感覺到狂躁的東西,你聽完這個聲音後,再看到那東西,還會不會有相同的情緒……”
讓人心情暴躁的東西?
韓上猛然想到的,是那次在酒吧裡,擦肩而過的白。
那一瞬,心髒的跳動,差點抑制不住的身體,讓他印象極為深刻!
可惜,後來過去時,沒再見到那人!
但他向來等不了,激動了一天,下班就自行開車,在酒吧側門等着。
陸成臨他們很少來這個酒吧,他一個人也沒有上去的意思,隻在門口靜靜地等,沒什麼耐心的人,竟然也等到了十二點,卻還是沒看到人。
或許,對方隻是個旅人,過來狂歡一晚而已,早就不在京都了,也說不一定!
夜越深,路邊的車越多,人也越來越多,韓上煩不勝煩,開車準備離開。
剛到主道上,就看到對面路燈下,一個熟悉的身影。
說熟悉,其實隻見過一面。
但韓上非常确定,那個穿着長棉服,戴着鴨舌帽,外面拉着連帽的人,就是他!
車裡一片寂靜,在稀稀落落的雪花中,那個身影從站台走向垃圾桶,翻着旁邊扔掉的黑袋,提着往回走。
對方不算矮,看起來,一米八往上,脊背挺得筆直。
即使是撿垃圾這樣的事,也被他做得幹脆利落,很有觀賞性,那兩個黑色垃圾袋,被他提在手上,遠遠看去,像奢侈品一般。
“……”
韓上的手放在門把上,心口處,猛得一跳!
看來,那個聲音的療效,也是有期限的。
一輛公交車駛來,站台上的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韓上沒跟上去,轉而開車回了家……
孟洛橋回到家後,把蛋糕放進冰箱,收拾了行李,把被子拿出來鋪好,挂好衣服,這才開始燒水。
來京都兩年,第一次用熱水器,熱水灑到他身上的時候,激起了一身的顫意。
房東說的沒錯,這兒确實比外面暖和。
至于死過人這種事兒……
孟洛橋一笑,隻要能活下來,存上錢,維護福利院的運營,能找到自己的親人,那又算得了什麼呢?
再沒有能比這件事,更重要的了!
這種違建房,确實危險,但他不想在路邊凍死。
拿了一個蛋糕出來,是從來沒吃過的美味……
*
“啪!”
水杯重重地落到桌子上,秦安越紅着眼瞪他爸,“你憑什麼犧牲我!”
“韓上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秦博凱一張臉漲得通紅,指着他,“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還酒駕進警察局,早該讓人管管了!”
秦安越的母親,安柳在一旁勸到:“安越也吓到了,剛接回來,好好說話。”
秦博凱一掌拍到桌子上,“這就是你慣的!”
秦安越白天喝了酒,晚上酒駕被送到警察局,現在才回家,本來聽到要聯姻的消息,就一身怨氣,眼下面對他的質疑,他爸媽不僅不解釋,還一個勁地責備他!
“對!我沒用!我是敗家子!被你們當東西一樣送給韓上!”
“讓他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等有一天我被他打死了,你們就開心了!”
韓上的事情,即使他不學無術,也聽得多了:暴戾可怖,陰晴不定,是個瘋子!
“你們兩個殺人兇手!”
别墅裡又是砰砰當當的摔碗聲,站在遠處的傭人低着頭,不敢說話。
“滾!你給我滾!我沒你這個兒子!”
遍地的碎片中,秦博凱簡直要被氣死了,身體止不住地抖!
當初他也沒想過真要把秦安越送去,但經濟不景氣,大家都在攀附韓家,他也不得不裝裝樣子。
比秦家好的豪門,多到繞城牆一圈也算不完,偏偏韓上就選上了秦安越!
他接到消息時,差點沒暈過去。
不僅他不理解,京都的各家豪門,都不理解……
但事情已經成了,秦博凱轉而一想,自己的兒子不争氣,公司就算給他,也是破産,不如賭一把!
知道秦安越的心野,本想等到結婚之前再告訴他,沒想到不知被誰,透露了出去!
安柳慌忙讓人來收拾,又拉着秦安越的手看,“安寶傷到沒有?”
“有什麼話好好說,讓下人來收拾,小心割到手,我們去客廳!”
秦安越是她唯一的兒子,她還有一絲理智,不信秦博凱這麼狠心,會把兒子推向深淵。
秦安越酒勁上來,一邊喊着殺人了,一邊被拖到沙發上,喝醒酒湯。
“把窗戶全部關上,被别人聽到,成什麼樣子!”
随着安柳的吩咐,傭人連忙把門窗全封閉了。附近都是合作夥伴,有的還和韓家有關系,要是被傳出去,還了得!
“博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麼大的事,連她也不知道。
秦博凱喝了口茶,也平下心來,“還能是什麼,前段時間韓家在找聯姻對象,我随手就把消息送了過去,秦安越被選中了。”
這事,隻有核心圈的一些人知道,像秦家一樣的邊緣企業,都沒收到消息,更不用說秦安越這種什麼事都不管的二世祖了!
“韓上?!”
安柳聽到這個名字,心裡一顫,不是他位高權重,而是因為,他手段狠厲!
秦博凱有的時候會聊公司的事,整個京都,說到韓上,除了攀附之心,私下說的最多的,就是别惹他。
那人手段狠毒到連自己的二叔都算計!
韓家當時的當家人,硬生生被打斷骨頭,扔到了國外,韓老爺子說話都不算數。
更别說外人了!
聽說把人打進醫院,是常有的事,韓氏集團的頂樓,常年燈火通明,在他身邊工作的人,提着腦袋過日子!
秦博凱當然知道妻子在想什麼,“外頭傳的那些,都不算數,我見過兩次,人長得不錯,雖然看起來兇了點,但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秦安越緩過了勁,又吼到:“騙子!騙子騙子!他就是要殺人!我親眼看到那人從他屋裡出來,滿身的血!”
似是被那一幕吓到,說起的時候,他眼裡還帶着慌亂。
“好了好了,安寶不怕。”
安柳安慰他,“隻要媽在,就不會讓你去!”
秦博凱太陽穴突突的跳,“荒唐!人家都選好了,違背韓家,你是讓我馬上滾出京都嗎?!”
安柳沒想到這層,滿臉愁容,淚水在眼裡打轉,“那這可怎麼辦啊?”
“是你答應的,不是我!我不幹!”
秦安越聽出爸媽沒辦法,撒潑打滾,“我不幹我不幹!你答應的你自己去!”
秦博凱看着不像樣的他,要找鞭子抽他,“二十六的人了!人家韓上二十六的時候,已經開始掌管公司了,你看看你!”
秦安越:“你不是讓我滾嗎?我現在就滾!我滾得遠遠的!”
說着就要上樓拿行李,當真準備出國躲去了……
秦博凱見勢不對,讓司機進來,擒住他,“把門窗反鎖,隻能給吃的,不準出去!”
安柳在一旁着急,“博凱!他是我們唯一的兒子!”
秦博凱:“就是因為他是我兒子,我才管他,要是别人,早讓人打死了!”
秦安越被人提着,往前拖,喝了酒的身體,使不上勁,也不耽擱他吵鬧,“你打死我啊!打死我,我也……嗚嗚嗚……我也不去!”
“爸!你怎麼沒有私生子啊!憑什麼讓我去!我不是你的兒子!不是!”
“……”
說者無心,聽到這話的安柳,卻突然停了眼淚。
“私生子……”
*
就着熱水吃了口蛋糕,孟洛橋開始直播。
“大家晚上好,身體不舒服,可能今天唱得不是很好聽,有想要點歌的嗎?”
【小橋又嚴重了嗎?要吃藥才能好。】
看着彈幕的話,孟洛橋淡笑着回應,“吃過了,謝謝。”
【小橋換地方了?這裡看着光線好了不少!】
孟洛橋看了看白淨的牆,“嗯,換了個住處。”
韓上打開軟件,就看到直播提醒,是他昨晚剛關注的那個小主播。
聽到他啞聲說話,看了眼他後面的牆,是鋼闆,臨時房屋或違建房屋常用的材料。
這種牆,不牢靠,而且噪音很大,所以很多人在裡面夾上一層泡沫。
非常危險……
悠地,又讓他想到晚上看到的一幕。
那人,也住這種房子嗎?
還是,比這更危險的房子?
有人開始點歌,孟洛橋唱完後,在屏幕外大聲咳嗽,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咳到耳鳴,身體都跟着顫抖!
說話都嘶着聲,像七八十歲的老人。
彈幕有人不滿意,讓他生病就别直播了,明明是準備開着直播睡覺的,結果唱着唱着被吵醒了!
孟洛橋輕聲道歉,連說了好幾聲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想着卡裡僅剩的五塊錢,孟洛橋有點不知所措,裹緊棉服。
“謝謝本溪的氣球,不用送了,今天唱的不好,抱歉吵到大家了。”
【小橋不用管那些不好聽的話,好好休息吧。】
韓上看到有人送禮物,是剛才點歌的人。
原來點歌是要送禮物的嗎?他昨晚并不知道……
這麼想着,幹脆充了點零花錢,選了個最貴的城堡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