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洲端着飯碗不說一句話,他今年二十有二,長得高大,又經常下地做苦力,兩碗飯都吃不飽,他站起來準備再盛一碗,趙玲看着瞪了他一眼。
他頓了頓,放下碗回房間了。
“更何況二寶還要讀書,家裡的花銷大着呢,”趙玲笑着給徐彙夾了個雞腿,“大貴!清哥兒就這麼嫁了吧?”
徐大貴看向徐彙,腦袋裡回想起夫子的話,最後還是點了頭。
*
得知自己要嫁人的消息,清哥兒隻是順從的點了頭,他隻提了一個要求,要帶着爹爹的牌位出嫁。
他想,再苦也不過如此了。
出嫁那天,清哥兒換了身補丁最少的衣服,頭上頂了塊染成紅色的粗布,給父親磕了個頭,抱着爹爹的牌位,自己就這麼出了門。
“徐大貴心狠啊,真的肯讓哥兒嫁到火坑裡!”
“啧啧,用個哥兒換二十兩你願不願意?反正我是願意。”
杏花村不少的人圍着看熱鬧。
“咋滴,不舍得花請花轎的錢就算了,連點嫁妝也不給帶啊?”
“果然,有了後娘就走了後爹,清哥兒嫁出去也好,省了被這惡毒的後娘蹉跎!”
跟着媒人走到了沿河村,踏進了王大家的門,這就算是嫁人了。
王家的席面準備的很氣派,外面吵吵嚷嚷了一晚上,清哥兒坐在床上,手緊緊地攥着衣服。
屋子裡很暖和,清哥兒頭上蓋着蓋頭,什麼也看不見,他伸手摸了摸床榻,床上鋪着柔軟的被子,清哥兒猜測應該是今年新彈的棉花。
他嫁人前偷偷打聽過了,村裡人都說沿河村老王家,王老大是最有錢的老地主,嫁過去肯定不會苦的,除了這些,旁的卻是再也打聽不出來。
其實對于嫁人,清哥兒是沒有什麼實感的,隻要漢子對他還算說得過去,年紀大也沒什麼的。
“吱呀——”
門被推動的聲音,清哥兒的脊背瞬間繃緊,蓋頭被掀起,清哥兒緊咬着嘴唇。
“長得真稀罕,老子的二十兩花的不虧!”
“啊!”
清哥兒睜開眼,看着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他哆嗦着往後縮着身子,可是眼前的人當然不會如他所願。
“往哪裡跑啊,小美人,跟老子親熱親熱!”
王老大咧開嘴,露出一口熏黃的牙齒,他的臉上老肉縱橫,顴骨很高,鼻子是鷹鈎鼻,皮膚蠟黃,仔細看還能看見一些黑斑,兩鬓斑白,看起來甚至比他父親年紀還大。
他盯着清哥兒,眼睛色眯眯的,眼底露出色欲的目光,看着清哥兒發抖,他更是激動,借着喝了酒的勁,直接上手扒了清哥兒的衣服。
害怕的清哥兒跑下床,王老大便要去追,兩個人在不大的房間裡,轉悠了好幾圈。
“站住,别給臉不要臉!”
王老大有些喘不上氣,他扶着桌子,惡狠狠地瞪着清哥兒,他年紀本來就不小了,這半年還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活不下來,身體虧空的厲害,跑着幾步已經是極限了。
好在屋子就這麼大,這小美人再怎麼跑,也跑不到哪裡去,他從床上拿起一個東西,小美人果然不跑了。
“你看這是什麼好東西?你再敢跑一下試試?”
王老大手裡的,正是清哥兒唯一從家裡帶過來的,他爹爹的牌位。
他不敢再跑。
看着越走越近的王老大,清哥兒的臉色慘白如紙,他拍着上着鎖的門,絕望的呐喊着,“救命,誰來救救我!”
可惜,等不到任何人的回應。
“求你了,求求你,不要……不要……”
清哥兒的身子順着門滑落,他的渾身都在抖。
就在肮髒的指尖即将觸碰到他時,王老大突然靜止住了,随後便轟然倒下,身體抽搐,呼吸急促,嘴巴張和發出毫無意義的呻吟聲,幾個呼吸間,眼神空洞,沒了動靜。
清哥兒瞳孔放大,眼神中透露着驚恐與無助,他仿佛劫後餘生,爬過去把爹爹的牌位奪過來,随後又迅速逃離他的身邊。
過了許久,王老大也沒有動彈,清哥兒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小心的挪過去,輕輕碰了碰王老大的鼻尖。
“是……是……沒氣了……”
他的身體失去平衡,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