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天還沒黑,清哥兒拿着糖果子,先去了趟蘭玲姐家,見她笑容晏晏,便安心回家了。
晚上清哥兒揉了點面,把屋裡最後一把蔥花剁碎放進面裡,用鐵鍋烙成蔥花餅,就在竈火邊,清哥兒徒手拿起來嘗了一口,餅吃起來外表酥脆,内裡柔軟,光就着鹹菜就能吃兩張。
吃了飯,天徹底暗了下去,清哥兒抹黑把外衣綠襖脫了,扔進水裡洗了洗,還特意放了點小爹爹制的脂膏。
今天剛買了燈油,清哥兒點上,屋裡瞬間亮堂堂的,他将今天買的布和棉花翻出來,剪刀比劃着裁剪,清哥兒手巧,披着被子坐在窗前,沒一會襖子的形狀就做出來了。
燈油快要燃盡,屋裡有些昏暗,清哥兒揉了揉酸軟的肩膀,站起身來到院子裡活動活動。
他出了門,看見靠着王家的牆頭上,好像放了些什麼東西。
清哥兒有些好奇的走近,一看竟然是自己白日裡沒舍得買的散花錦,就是那匹天藍色的,料子軟軟的,滑滑的,在這樣黑的環境中,看着都有些紮眼。
雖然他打心底想要遠離隔壁的漢子,但是還是眼熱這布料仍在這,手止不住的摸了兩下,或許不是扔在這,這顔色看起來像是給哥兒穿的,王連越莫不是有了心儀的哥兒想送人吧。
想到王連越好像二十五六了,也是該說人家的年紀了。
這樣想着,手還是沒能從布料上拿下來,直至眼前站了個人,清哥兒的手才跟觸電似的縮了回來。
“看這天,夜裡恐怕要下雪,當心這布料放着壞了,快收好吧。”清哥兒有些尴尬,找補的說了幾句。
王連越卻搖搖頭,将布料往清哥兒那邊推去,“我送你的,隻當是賠罪。”
“賠什麼罪?”
清哥兒微微張開嘴,有些吃驚的問道。
“前幾天太魯莽,讓你幫我做飯,現在想想做的不妥,是我忘了哥兒漢子有别,惹你生氣了。”
王連越察覺到清哥兒對他越來越冷的态度,思考多日,隻能想到是因為這個。
“我不是因為這個,我……”清哥兒說不清,也不打算說明白,隻是說道:“這麼貴的料子,怎麼舍得送我?”
心情郁悶了好幾天的清哥兒,忽然高興起來,語氣也上揚了幾分,原來王連越沒喜歡的哥兒要送,這布料是送給他的。
“本來就是買了送你的,怎麼能說貴與不貴呢!”
王連越見清哥兒不收,又往他那邊用力一推,人也離開了牆頭,走回院子中間。
“你不拿着,這錢才是浪費,我又不會繡花,再好的料子在我這也隻是塊抹布,東西就要送給用得到的人!”
說完後,王連越又撓着頭,看了眼清哥兒小聲說了一句,然後不好意思的回屋了。
他說:“而且我覺得,你穿這個顔色的衣服肯定好看。”
清哥兒抱着布料,透過昏暗的光,一直盯着王連越,許久才低下頭,他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這種感覺好像從小爹爹死後,再也沒有體會到過了。
他想把握住這種感覺,無論别人如何去說,他都無所謂,隻要王連越願意。
想通了這件事情後,清哥兒感覺空氣都是舒暢的。
他花了一天的功夫,用王連越買的散花錦做了件新冬衣,天藍的顔色,穿在人身上很顯溫柔白淨,白天裡清哥兒試了試,透過水面打量了幾番。
“好像,也沒那麼醜吧?”清哥兒捏了捏自己清瘦的臉,忽而歎了口氣,“醜就醜吧,他若是膚淺的人,我就不喜歡他了。”
冬日裡沒什麼事,村裡的嬸子夫郎們,除了吃飯就是找人說說閑話,清哥兒又不願意跟她們多交流,就悶在屋裡繡東西。
這不,他裁了一塊自己買的杏黃色布料,趕制了一個荷包出來,荷包上還繡了祥雲的樣式。
那日在縣城賣東西,他見王連越收錢都直接拿在手裡,所以才想到做個荷包贈與他,又做了幾件裡衣,清哥兒這才收手。
衣服做好了,要拿去洗洗,今天天氣好,清哥兒便想着去河邊洗衣服,到了河邊才發現,村裡的嬸子都在,原是因為要臨近年關,家裡的東西都得洗洗涮涮的。
花嬸子見他過來,給他騰了個地方。
“新做的衣裳啊?哎呦,這料子真軟真漂亮,你們年輕,就該穿得亮一點!别整日裡穿得灰突突的,襯的人都顯老。”
花嬸子看着清哥兒的臉,之前沒仔細瞧過這個寡哥兒,那日在蘭玲姐家,才發覺這哥兒竟然生的這麼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看上兩眼,就勾的人心癢癢。
“嗯,快過年了就做了件新襖子,花嬸子您生的好看,衣服穿鮮亮些也好看。”
清哥兒嘴笨,平時跟人說話也少,回應了幾句,便低着頭洗衣服。
花嬸子看他低下頭,崩起的脊椎骨,心疼了一瞬,想着他一個哥兒過日子,肯定苦,便問了問清哥兒,想不想再嫁一個。
原本有人問清哥兒這件事,他心裡第一個想法肯定是不願意的,但是這次卻不知怎麼的,眼前竟然閃過了王連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