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有想法了?”花嬸子見他沒反駁,連忙追問了幾句,“那嬸子給你找找人,你放心,嬸子看人眼光準,肯定不會将你往火坑推!”
“不,不用了嬸子,我……我,到時候再說,現在不急呢。”清哥兒将頭搖的像撥浪鼓,但是到底沒有徹底拒絕。
*
過年前村長都會組織村裡人去山上撿菌子,沿河村的山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菌子,等到冬日裡人都農閑,便集體來采摘。
清哥兒自然也去了,身上穿着新做的小襖,挎着小籃子,跟着蘭玲姐上了山。
因為人很多,所以往跟深的山裡走了走,平時清哥兒撿柴火,是到不了這麼裡面的,他本來還有些害怕,緊跟在蘭玲姐身後。
可是人實在是太多了,那些嬸子叔嬷們,手腳麻利,清哥兒哪裡搶的過他們,隻好往比較偏的地方走去。
“春蘭,你家文生快要成親了吧?”
那頭那些嬸子們手忙活着,嘴裡也不耽誤說話。
“是嘞,就在臘月初九,眼看着沒幾天了。”
春蘭就是那日說清哥兒克夫的那個嬸子,平時跟石叔嬷經常呆在一塊,石叔嬷心眼多,一般讨人嫌的話他都讓春蘭嬸子說。
“我記得你家新媳婦是杏花村的吧,好像跟清哥兒是一個地方的。”
石叔嬷将手裡的雞腿菇放進簍子裡,趁着春蘭嬸子說話,手又伸到她的腳底下去采。
“對,石叔嬷記性真好,也不知道清哥兒認不認得,杏花村的芳姐兒。”
春蘭擡起頭到處找清哥兒的影子,終于在山坡邊上看見了他,連忙招手讓他過來。
“清哥兒?來,别走那麼遠,來這邊跟嬸子們說說話。”
村長的弟媳婦牛嬸子恥笑一聲,看着清哥兒啐了口唾沫。
“讓他過來也不嫌晦氣。”
春蘭嬸子一聽這話,火氣立馬就上來了,剛想上去掰扯兩句,石叔嬷走上前來拉住了她,還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撫她。
“牛嬸子你這話說得就不好聽了,都是一個村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别鬧的這麼難看。”
春蘭嬸子雖然人被拉住了,但是嘴可沒被堵住,話還是說了出來,牛嬸子自然不樂意被擠兌,也嚷嚷着吵了起來。
幾個人在這邊說着,清哥兒見此也沒有過去,她們這麼吵,他倒是樂得自在,不過這邊沒幾個菌子,清哥兒心想着換個地方繼續撿。
就在他要去拿他的籃子時,有個穿着單薄的夫郎路過,将他的籃子碰倒了,菌子掉在草地上,還被他踩了一腳。
那個夫郎更是面黃肌瘦,清哥兒見他一臉死氣,這樣子隻在垂死的蘭爹臉上見到過,冬日如此寒冷,他穿得還是秋衣,竟然比清哥兒活的還凄慘。
“你踩到我的籃子了。”
本來清哥兒不想多事,隻是他要去拿籃子,發現不止菌子,籃子也被他踩在腳下,無奈才說了一句。
“對不住。”
那個夫郎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識蜷縮起身體,見清哥兒沒有要打他的意思,才怯生生的擡頭看了眼。
“籃子,你還踩着呢。”
清哥兒被他的保護動作刺激的眼熱,他眨了幾下眼,拿起籃子,迅速的塞了幾朵菌子到那個夫郎空落落的手裡,然後走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哪,隻好漫無目的的有些,不知不覺到了林子深處,聽見可怕的狼叫聲,才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
清哥兒蹲在原地不敢走動,等狼叫聲消失了,他才敢試探了叫了幾聲,隻是除了幾聲鳥叫聲,沒人任何動靜。
“這可怎麼辦。”
他緊緊地攥着衣袖,無助的望着眼前景色,腳下是斑駁的地衣苔藓,頭上是雜亂的枯樹枝幹,目之所及到處是寂寥無人。
“看你往哪跑!”
突然的,從灌木叢竄出來一隻狍子從清哥兒眼前掠過,清哥兒被它屁股上炸起的白色絨毛吸引,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害怕。
等狍子跑遠,清哥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剛才有人說話,他探出頭,正好跟王連越對上視線,一如兩人在村子裡第一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