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王連越接過清哥兒遞過來的凳子,拘謹的坐在門口,一動也不動,清哥兒将補好的衣服還給他,他展開來看,擡眼露出一嘴大白牙。
“你手真是太巧了,這衣服根本看不出來補過的痕迹。”
“傻子,你拿的那一面本來就沒破。”
清哥兒側頭輕笑,他笑的不像王連越那麼露骨,隻是抿着唇淺淺的勾起唇角,不易察覺。
“醒了,谷大爺你這醫術實在是高!”
蘭玲姐欣喜的聲音,惹的清哥兒和王連越都走過去看,隻見谷大爺将施的針一一拿下,漁哥兒緊縮的眉頭慢慢舒展開,過了會眼皮輕動,掙開了雙眼。
“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裡難受?”
清哥兒俯身詢問,漁哥兒看着他,迷茫的眼睛又遊離開始聚焦,他認得他,是那個拿給他菌子的好心人。
若不是那日他給的幾個菌子,他回家免不了還要有一頓毒打。
漁哥兒搖搖頭,掙紮着起身,清哥兒上前扶了他一把,漁哥兒張口謝過,看着谷大爺說。
“問診的錢我會想辦法補給你的,”
“不用不用,我看病收錢收的都是藥材錢,”谷大爺擺了擺手,“給你看病紮幾針,錢哪裡花的到,得了,人醒了我也該走了,越小子,你送送我?”
“行啊,谷大爺,”王連越服氣的點了點頭,“在陪你走一遭。”
而柳漁呢,他下了床,直接雙膝跪地,眼看着就要給清哥兒磕個頭,清哥兒連忙讓開,跟蘭玲姐一起拉扯着他起身。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多謝你們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漁哥兒說着說着,又要跪下,“給你們添麻煩了。”
清哥兒也是怕了他了,給他按到床上不敢撒手,生怕他又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别這麼說,你也是為了救人,怎麼能是添麻煩,幫你是應該的。”
“不,不值得的,”漁哥兒嘴巴嚅嗫着,想着說些什麼,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我得走了,不然會給你們添更多的麻煩。”
這次不管清哥兒跟蘭玲姐怎麼阻攔,他都不管不顧的沖出了門,清哥兒還想攔他,被蘭玲姐制止了。
“算了,多留他一會,回去他就多挨點打。”
“那也不行,他還病着!”
清哥兒卻不聽,拿着自己洗幹淨的對襟綠襖和蘭玲姐帶來的藥,追上了他,把東西塞進他的手裡,才安心的回了屋子。
漁哥兒看着手裡的東西,眼底窩了很久的眼淚終于是掉下來了,他擡起衣袖擦幹眼淚,帶着毅然決然的氣息往家走去。
二麻子家裡一片寂靜,一個老太太坐在院子裡,手裡拿着的棍子,一下下的擊打着地面,她眼窩很深,顴骨很突出,眼神透露着精明,就那麼靜靜地等着人推開門,她就是漁哥兒的婆婆丁菊花。
漁哥兒推開門,剛踏進一隻腳,棍子就往他背上打了起來,他熟練的蹲在地上,蜷縮起身體,不過這次手沒有抱起護着頭,而且護着手裡拿着的東西。
“你個狗雜種,不下蛋的老母雞,還有臉不回家,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了哪個野漢子!”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還敢大聲喊我了!好啊,讓我去看看到底是誰教的你,是不是那個絕了戶的寡哥兒,看我不去好好罵他一頓!”
“别去,他沒教我,不管他的,啊!”
被踹了一腳肚子的漁哥兒疼的眼冒金星,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疼的他說不出話,都這樣了,他還在慶幸王麻子今天不在,不然他怕是已經被打的昏死過去,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别打了,讓人笑話。”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漁哥兒知道,那是他的小叔子,王麻子的弟弟王子堯,名字是頭幾年上學堂的時候夫子給改的,後來他們爹死後,家裡窮,就沒去念書了。
“哼,我看看誰敢笑話我們老王家!”
“今天做工的頭把錢結了,”王子堯放下東西,從懷裡掏出一吊錢來,“做飯吧,等會大哥回家沒飯吃,又得生氣了。”
“得得,就這麼點,你沒藏私吧?”
話雖然這麼問,但是丁菊花對她這個二兒子很信任,她這個二兒子沉默寡言,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老實的很。
“去換身衣服洗吧洗吧,一身土,”見王子堯搖頭後,她滿意的将錢塞進懷裡,踹了腳躺在地上的漁哥兒,“裝死做什麼,還不起來做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