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個夫郎叫柳漁,就是柳二郎所在的那個柳家村的一個哥兒,嫁到沿河村有三四年了。
“還記得姐跟你說的王麻子吧?”蘭玲姐回憶起來,深深地歎了口氣,“他嫁的人就是那個王麻子。”
清哥兒記得蘭玲姐跟他說的,王麻子村裡的地痞流氓,搶男霸女,前年的時候還因為偷盜被衙門抓走,關了有一年多,本來以為改造好了,結果放出來後更加猖狂。
成日遊手好閑,混迹煙花巷子,隻在手裡沒錢的時候才回家,對柳漁這個夫郎打罵都是常态。
“那壞事都是王麻子做的,為什麼村裡人對柳漁這個可憐人有偏見呢!”
清哥兒不解的問出了聲。
“柳漁有個婆婆,也就是王麻子的娘,”蘭玲姐說到這,又是一聲歎氣,“村裡誰看漁哥兒不可憐啊,都想着能幫襯一把就幫一把,可誰對漁哥兒好,他那婆婆就罵誰,回家還要把漁哥兒往死裡打。”
“幫他越多,他挨的打越多,這幫人反倒成了害人,日子長了,大家都開始躲着漁哥兒。”
清哥兒一邊聽蘭玲姐說話,一邊穿針引線,縫這王連越破了一個肩膀頭的衣服,衣服應當是買的衣服店的成衣,針腳很密,但是布料卻是最廉價的,一點不抵清哥兒的散花錦。
“這是誰的衣服啊,”蘭玲姐笑話他,“還沒嫁進門就這麼賢惠,真嫁過去了還了得啊?”
清哥兒跟王連越的那點小動作,蘭玲姐這個鄰居看的門清,她自然是不見怪的,這哥兒寡着,漢子屋裡頭又沒人,看對眼了就好呗!
“我倒是想嫁呢,”清哥兒有點害臊,聲音很低的嘀咕着,他用牙咬斷了線,将補好的衣服展開來看,“我願意嫁,他可不一定願意娶。”
“啧啧,”蘭玲姐想到王連越看着清哥兒的模樣,感歎道,“我覺得你一個點頭,那傻小子就能把家底掏空都給你。”
“我掏他家底做什麼?”
清哥兒不解的問道,他将衣服疊好放起來,眨了幾下眼睛,眼睛清澈見底。
“你不掏他家底,你掏他的人!”蘭玲姐笑的露出來牙花子。
“快别說我了,”清哥兒紅着臉,但是也沒反駁她,隻是推了推她的膝蓋,示意她說點她的事,“蘭玲姐,快說說你跟那個楊改什麼情況,我可是見他找你好幾回了。”
“我們就是,哎呦好着呢,我想再等等,看看他人品如何在談婚論嫁,”蘭玲姐可一點都不知道害臊,“反正現在也沒人催我了,我也不着急。”
提到蘭爹,兩個人瞬間沉默下來。
“蘭伯父在天上看着你好好過活呢,你過得好他也舒心。”
許久清哥兒才說話,他嘴笨不知道怎麼安慰人,急的出了一腦門汗,蘭玲姐卻笑了,她起身摸了摸清哥兒的頭。
“得了,你快别安慰我了,看看那人醒了沒,我去村頭接應下越小子,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回來。”
谷大爺已經年過古稀了,頭發花白,連眉頭的眉毛都挂着霜,但是他的身子還很硬朗,背着藥匣子走十幾裡路,氣都不喘一下的,王連越這個腿腳不太利索的人,跟在他身後追都有些費勁。
“你别不服氣,我年輕的時候,登高爬上的,我師傅的藥材都是我給采回來的,那會小時候家裡窮,天天抓蛇拿回家賣蛇膽,這是童子功!”
王連越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他回家随便套了層衣裳出門,開始還冷的不行,這會走的都熱出汗了,他給谷大爺比了個大拇指。
“厲害,我自愧不如。”
其實要是他腿好利索着,别說十裡地,就是一百裡地他都走過,但是腿傷了就不行了,平常上山打獵最強也就是打的那隻狍子,尋常獵戶追着獵物能跑一天,他跑一個時辰腿就開始疼。
蘭玲姐站在村頭,左等右等的,終于盼來了他倆人。
“可算是來了,谷大爺你快去看看漁哥兒,落了水發了熱,昏迷不醒,藥怎麼灌都灌不進去。”
谷大爺樂呵呵的,捋了把胡子。
“别急别急,等老夫去了給他紮兩針,保管藥到病除。”
清哥兒将漁哥兒頭上的敷得毛巾拿下來,過了遍水擰幹了,擦了擦他頭上出的虛汗。
漁哥兒開始發熱後,嘴裡就一直念叨個不停,清哥兒俯身聽了聽,多半是求饒的話,估摸着是在家裡挨打多了,噩夢纏繞。
“别怕,别怕,現在沒人打你。”
清哥兒給他掩好被子,敷上毛巾後就坐在床邊,盯着漁哥兒不知道在想什麼,許是透過床上的人,想起來自己受苦的日子吧。
“清哥兒?谷大爺來了。”
蘭玲姐撩開簾子,帶着谷大爺走了進來,王連越站在門口,往裡探着頭,到底是沒有走進來。
“你進來吧,我給你搬個凳子。”
谷大爺上去探脈,蘭玲姐給他搬了個凳子,屋裡就兩個凳子,王連越進來了隻能幹站着。
清哥兒擦着他的身子出門,去廚房尋了個凳子過來,王連越走進門,打量着眼前簡陋的房子,一張床,一個衣櫃,腳下是沾滿灰塵的土地,頭上是全是透着光亮的茅草,一扇門,兩扇窗,此外再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