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把買的菜跟肉都拿過來,”王連越果然被哄好了,“用不用我幫忙做飯?我可以燒火。”
“我可不想大過年家被燒了,你老實等着吃就好。”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太陽落山,王連越準時翻牆過來,“撲通”一聲,給清哥兒吓了一跳。
“好好的門不走,怎麼非要翻牆過來,好像個小偷。”
後面的話清哥兒沒說完,王連越不像小偷偷東西,像來找他偷/情的。
年夜飯裡必吃吃餃子,清哥兒忙活了一下午,包了三種餡的餃子,酸菜豬肉的、韭菜雞蛋餡的,和菘菜木耳豆腐的,除了餃子,還炖了一鍋紅燒肉,上午王連越送的那條魚也炖了,除此之外,還有冬筍炒臘肉,蘿蔔排骨湯。
“你真帶着張嘴來吃飯啊,過來端菜。”
清哥兒端着餃子出來,見王連越愣在原地,不客氣的喊他跟着去廚房。
“來了,”王連越眨了兩下發熱的眼,“你好厲害啊,做了這麼多好吃的。”
這是許久沒有體會過的,家的氣息,不,應該說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家的氣息,小時候父親母親隻會對哥哥好,他在那個家裡就像是一個外人,這還是第一次,很新奇,很喜歡。
“我還打了點酒,你要喝嗎。”
桌子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清哥兒跟王連越站在桌前,有點尴尬的面面相觑。
“不了吧,大過年的,喝醉了也不太好,那個你要喝嗎?你喝我也喝。”
“我不會喝,”清哥兒失笑,搖了搖頭率先坐下,“你也别喝,坐下吃飯吧,我在餃子裡包了銅闆,看咱倆誰先吃到。”
“啊,好。”
王連越略顯不自在的坐下,拿起筷子順手夾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餡的餃子,用力一咬,差點把牙崩掉。
“什麼啊這麼硬,這頓飯是我牙的斷頭飯嗎。”王連越将嘴裡的硬物吐出來,一看是一枚銅闆。
清哥兒就包了一枚,竟然第一個就讓王連越吃到了,他有些生氣,白辛苦忙了一下午,他不配發财嗎。
“你怎麼運氣這麼好,”清哥兒咽下嘴裡的餃子,語氣聽不出來半點高興,“恭喜啊,來年發财可别忘了我。”
“你想要,那給你?”王連越看他眼色,有點不确定的把銅闆拿了出來,猶豫着想往他那邊遞。
“你還想不想吃飯了?”清哥兒看這枚從他嘴裡拿出來的銅闆,有些好笑的拿筷子另一頭,戳了下他的手腕,略嫌棄的皺着眉頭,說道:“還想吃就先去去洗幹淨手。”
王連越立馬放下銅闆和筷子,小跑着去沖了沖手。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都沒怎麼說話,很快就吃完了,王連越撐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動,忙碌了一天的清哥兒也不想收拾,兩個人就這麼對着殘羹剩飯,默不作聲。
“你為什麼……”不動。
直接問好像不太禮貌,清哥兒換了個問法。
“我做了一天飯,吃了飯還得去刷碗,你們漢子都這樣愛使喚人嗎。”
“咳,我去我去,我可跟别的漢子不一樣。”王連越打了一個激靈,突然站起來沒一下又坐了回去,“但是得等一等,我現在一動就要吐。”
“沒出息。”
清哥兒看着他的樣子偷笑。
“沒辦法,你做的飯太好吃了,我根本忍不住,快十年,不,二十年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了,你體諒體諒我吧。”
等王連越休息好了,夜已經很深了,月亮偷偷溜進雲層中不見蹤影,院子裡沒燈,早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清哥兒去屋裡點燃了油燈,拿出來放到廚房裡,他就站在門口,看着王連越端着鍋碗瓢盆,忙上忙下,洗刷好了放整齊後,還将竈台擦拭幹淨。
“怎麼樣,監工,我活幹的不錯吧。”
王連越錘了錘腰,擡頭松了兩下脖子,轉頭笑嘻嘻的看向清哥兒,清哥兒松開打了卷的頭發絲,側過頭淡淡的說道:
“還可以,唔,你等一下,我給你一個獎勵。”
王連越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清哥兒,一副想拒絕又舍不得的肉疼表情。
“你亂想什麼呢!”
清哥兒羞得錘了他胸口一下,轉身出了門。
等他再過來時,王連越還木木地站在原地。
“給你的,獎勵。”
清哥兒将疊好的長袍遞出去,垂着頭搓着腳背不敢看他。
“給我的?你,給我縫的,”王連越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接過來衣服,摸着上面細密的針腳,“已經好多年沒人給我縫過衣服了,連小時候娘也沒有專門給我縫過。”
眼看着王連越要哭,清哥兒瞬間昏頭了,他脫口而出:
“那你喊我一聲娘?”
王連越的眼淚瞬間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