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二,沿河村又熱鬧了起來。
大早起就放了鞭炮,村裡老老少少都出來看熱鬧。
王連越家跟清哥兒家離得太近,接親接的太沒誠意,蘭玲姐給出了個主意,讓王連越啊吹鑼打鼓的繞村子一圈再來接親。
“一會越小子來了,你可别着急出去,得先過了我這關,他才有福氣把這麼漂亮的美人娶到手!”
今天清哥兒的破茅草屋格外喜慶,紅色的布條裝點了門面,連唯一的櫃子也挂了繡球紅花,清哥兒就安安靜靜的坐在人群中,梳妝打扮。
蘭玲将清哥兒的婚服扣子扣好,認真叮囑清哥兒,隻見清哥兒的頭直直的對着門伸,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戳了下他的腦門。
“聽見沒!你這樣向着他,嫁過去了挨欺負怎麼辦!”
清哥兒笑眼盈盈,略施粉黛唇紅齒白,他穿着一身純紅嫁衣,布料是王連越随着聘禮送來的,清哥兒親手裁剪後,繡了桂花的,手上還帶了兩隻玉镯,随着手腕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柔聲細語的反駁道:“他不會欺負我的,他人很好的。”
這話一出,梳頭發的奶奶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旁邊的嬸子們更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哎,哎,你這孩子!沒救了!”蘭玲翻了個白眼,還是忍不住繼續說道,“跟你說真的呢,你就把我當成親姐姐,受了委屈記得回家,我跟你姐夫永遠在呢,聽見沒!”
“嗯我知道的,姐,”清哥兒收回玩笑的語氣,珍重的挽住蘭玲的手,“謝謝你,還有姐夫。”
發髻盤好,漁哥兒也興高采烈的踩着門檻進來了,他現在被養的愈發好,人也開朗起來,今天圖喜慶,換了身亮顔色的春衫。
不過屋裡的嬸子也大多不愛理他,都清楚他跟他小叔子那檔子破事。
“來了來了,新郎官從村東頭繞過來了!”
漁哥兒話音剛落,蘭玲就招呼這各位嬸子們起身往門口沖,同時還把要起身的清哥兒往屋裡推。
“快快,堵門!漁哥兒你個小身闆堵什麼!來這看着新夫郎,我們去門口!”
門口傳來敲鑼打鼓聲,清哥兒被圍在屋裡,透過人群跟進院子的王連越對上眼,王連越與他相視一笑。
“别看了!”蘭玲雙手一叉腰,擋住了兩人視線,粗聲粗氣問道:“上門何事?”
花嬸子知道規矩,笑着上前,回道:“要娶夫郎!”
“拿什麼娶?”
“拿錢娶,”花嬸子跟王連越伸手要荷包,“傻小子愣着幹嘛,把銅闆拿出來啊!”
“那一會荷包可記得還我啊。”王連越将杏黃色有些破舊的荷包遞過去,“我夫郎給做的呢。”
“誰要你的破荷包!我們不要錢,就考你幾個問題,回答上來就讓你娶!”
蘭玲姐知道小夫夫兩家都不寬裕,堵門也不是為了要錢,隻是圖個喜慶,自然不會為難他們。
王連越身後隻有王子堯跟楊改兩個漢子,而蘭玲姐這邊除了她,還有四位嬸子,便一人出了一道題。
一些簡單的常識題倒是能答的上來,隻是春蘭嬸子跟兒子學的一道雞兔同籠題給他們難住了,最後還是上了裡面私塾的王子堯連蒙帶猜的猜對了。
“可以進去了吧?”王連越早就等不及,迫切的詢問,“别誤了時辰。”
此刻已是下午申時,如今拜堂都是在傍晚。
“最後一題,”蘭玲搖搖頭,“清哥兒生辰幾時?身高幾何?身重多少?每次能吃幾兩飯?愛吃什麼口味的菜?”
“生辰九月初九,桂花開的時候,身高五尺半,比我矮半個頭,重的話我不知道,瘦的很,我估摸一隻手可以拎起來,他不愛吃米飯,每次隻吃拳頭大小,愛吃面食,口味比較清淡!”
王連越沒思考幾下便說出了答案,其實答案蘭玲也不知道,隻是為了考驗他的态度。
答了這麼一會題,吉時也快到了,蘭玲讓開位置,王連越側身而過。
“行了進去吧。”
花嬸子趁機撒了一地銅闆,這是習俗,不多,但是夠村裡孩子們樂呵好久,人們歡呼聲中,王連越就這麼着背着清哥兒出了門。
“你摟緊我,咱們要繞着村子走一整圈呢。”王連越輕微側頭,小聲說道。
人聲鼎沸,鞭炮齊鳴,清哥兒隻聽見了他這句話,隻看見了他紅着的耳廓。
清哥兒摟緊了他的脖子,點了點頭,頭發蹭着王連越的臉頰,癢癢的,心也跟着癢。
“夫郎順從,夫夫久長,恭喜行慶,麟趾呈祥!接親出門嘞!”
寬厚溫暖的脊背上,清哥兒忍不住掉了眼淚,生了十八年,除了爹爹,唯一肯施舍溫暖給他的人,就在他的身下,瘸腿走路其實并不穩當,到清哥兒絲毫沒有感覺到晃蕩,王連越抱的很近,仿佛要把他揉碎了,塞進身體裡融為一體。
繞了一圈回來正好吉時,兩人拜堂。
兩個人都沒雙親在場,王連越雖是王家人,但是族裡也沒有旁系的長輩,便隻在高堂上方擺了清哥兒爹爹和王連越父母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