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哥兒哭累了,清哥兒拉着他到屋裡的躺椅上睡了,蘭玲姐唉聲歎氣的,也回家了。
清哥兒繼續在門口等人,王連越今日還未回家。
村裡好多人家都升起了袅袅炊煙,是到吃晚飯的時候了,清哥兒見等不來人,也歇了心思,去竈房了。
火剛引着,家裡又來人了。
“我來接漁哥兒回家,我聽娘說他一天沒回家了,我就來你家看看。”
王子堯應該是剛下了工,臉上的汗還沒落,看見隻有清哥兒在家,便沒往院子裡走,就站在門口說話,曬的黢黑的臉上挂着幾分害臊。
清哥兒本來就心裡不舒坦,看見他想起下午漁哥兒哭的那可憐勁,心裡更不舒服了。
“你用什麼名義接他回家?”清哥兒舉着柴刀,靠在木頭門上。
“我……”沒想到清哥兒會說這話,王子堯明顯是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視線轉向屋子裡,回答道:“我娘喊他回家吃飯。”
清哥兒懶得跟他打馬虎眼,直接說,“他懷孕了,孩子你的。”
王子堯嘴唇微張,眼神呆滞,半響才意識到清哥兒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扶着門框,手指微微顫抖着。
“他,他還好嗎,難不難受,不回家是不是不高興了?”
“自己去問,在屋裡睡着呢,你去叫吧。”清哥兒說了一句,便不在管他,回了竈房看火去了。
王子堯挪了兩下腿,發現腿完全沒勁,他“梆梆”錘了幾下大腿,才邁着步子進了院,卻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去。
“唔,你幹嘛呢?”漁哥兒扶着腰推開門,他這一覺睡的挺好的,臉上都壓出了紅印子,“你怎麼在這?”
這個姿勢下,王子堯才看清他的肚子弧度,确實比之前胖了,他還以為是給人養的有肉了,沒想到是養出娃了。
想到此,王子堯突然笑了起來。
“你,你怎麼了,發生什麼喜事了,笑啥?”漁哥兒瞪着眼,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漢子。
王子堯擡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嗯,天大的喜事。”
“你知道了……”
漁哥兒想躲,卻被王子堯攔腰抱了起來,漁哥兒驚呼一聲,雙手連忙環住了王子堯的脖子。
“放我下來,别被人看到。”
眼看着王子堯要抱着他出門,漁哥兒慌了神,在他身上掙紮起來。
王子堯卻将他抱得更緊。
“别怕,我會風風光光的娶你進門,你會是我王子堯的夫郎,我唯一的妻。”
“我唯一的夫郎,唯一的妻~”
清哥兒在旁邊小聲學嘴,還一邊說一邊對着漁哥兒樂,漁哥兒本來就紅的臉,這下子更是紅透了,他縮着脖子,鑽進了王子堯的胸膛。
“快些走,我餓了。”
“馬上。”
王子堯也耳朵通紅,他跟清哥兒說了聲,抱着漁哥兒回了家。
送走了他倆,清哥兒一個人吃飯,大黑跟花花繞着他的腿要吃的,清哥兒一邊喂一邊吃,最後竟半碗飯算去了兩隻狗崽子嘴裡。
夜裡自己一個人洗腳,越洗越難受,偷偷抹了會眼淚,第二天起床,眼下烏黑一片。
今天天氣不錯,清哥兒便端着盆去河邊洗衣服。
河邊一如既往人很多,清哥兒往上遊走,挑了片沒人的地方,放下盆,拿了皂角揉搓起來,眼下天熱,衣服都換成了薄衫,都好洗。
沒過一會,穿着粉紅薄衫的芳姐兒端着盆過來了。
“好久沒見過你出門了,想找你又怕你忙,你可不知道,我在村裡都沒人說話。”
“春天了都忙,閑不下來說話,你等過了這段時間,就有人陪你了。”
清哥兒頭也不擡,隻是一味的揉搓眼前的衣服。
“哎,你聽說了嗎,你那個二哥考上了童生呢,”芳姐兒可能真的憋壞了,也不管清哥兒樂不樂意聽,自顧自的說着話,“我們家文生也是童生,今年要考秀才呢。”
“那提前恭喜了。”清哥兒洗完了衣服,擰幹了準備回去。
“哎,你說掙了錢怎麼也不回家看看?真不打算聯系了?你那二哥有出息了,你還不趕緊巴結?”
芳姐兒卻不想放他走,伸着手拉着清哥兒的衣袖,穿的衣服薄,她一伸胳膊,衣服便滑到了手肘,漏出來胳膊上青紅交加的痕迹。
“不回,不巴結,”清哥兒掩藏住視線,“胳膊受了傷就不要沾水了。”
芳姐兒迅速放下了她的手,清哥兒趁機快步離開了。
清哥兒不想理滿肚子酸水的芳姐兒,她越努力證明自己過得好,其實隻能證明自己過的滿地雞毛。
剛晾好衣服,天就陰沉下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會一個樣,日頭沒了,烏雲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清哥兒隻好把衣服收回屋裡。
今天是王連越上山的第四天。
傍晚,雨下了起來,起初隻是小雨,淅淅瀝瀝的春雨淋濕泥土,滋潤了田裡莊稼。
清哥兒坐在廊下,兩隻狗趴在他腳邊,他繡了會帕子,不知怎的,針紮破了手指,他站起來,發現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