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是第多少天,天像破了一個口子,有倒不盡的水,遠處的山巒在薄霧中讓人看的不真切。
“在躺會吧,天還暗着呢。”
王連越一動,清哥兒就醒了,他睡的跟不踏實,地很涼,很潮,鋪在地上的被子濕乎乎的,也沒有其他的可以換下來。
“我去生着火,太潮了,把衣服烤烤。”
“柴火也沒多少了,新撿的還濕着呢,”清哥兒蜷縮在被窩裡,有氣無力的說道,“衣服你先脫了晾晾吧,我記得最低下那個兜裡還有件新的。”
現下岩洞裡很少有人活動,除了去山上找點吃的,其餘時間就是坐着發呆。
“清哥兒,醒了嗎,我們煮了粥,來吃吧。”漁哥兒扶着腰,端着碗過來了,“咱們也快沒有糧食了,子堯說一會去坡上看看。”
王子堯要出門,王連越就在這守着,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兩個漢子出門必要留一個漢子守着洞。
“我去門口摘點草,咱們就剩這倆兔子了,可不能餓死了。”
王連越看着籠子裡奄奄一息的兔子,歎了口氣,心裡祈禱着這兔子能不能在這會多努力一下,下一窩崽出來給他們吃。
大黑和花花被留下來,蹲在清哥兒腳邊,它們也餓瘦了,本來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黯淡無光,清哥兒輕輕撥動它們淩亂着的毛發。
上次咬了人,吃了肉,王連越餓了它們兩天,讓它們長了記性。
前幾天的時候,有人打起兩隻狗的主意,想來偷狗,花花的腿都被扯掉皮了,也隻是叫喚,忍着沒有咬人,給清哥兒心疼壞了,連夜殺了一隻兔子給它們吃。
“呸,人都要餓死了,還要養狗,就你們心善!怎麼不知道救救我們?”
那偷狗的漢子清哥兒不認識,聽說是村裡誰家的遠親,來串門被困在這的,人長得很壯,身形跟王連越差不多,看見他,清哥兒心裡發怵。
“用得到你管,”清哥兒捂着花花的耳朵,對着他說,“這是我家的狗,就算吃也是我們吃,輪的到你們呢。”
“呸,我看遲早得吃了,餓得狠了連人能都吃!”那人的視線在狗身上轉了兩圈,“趕緊吃了吧,餓的都沒肉了。”
那人走後,清哥兒抱着花花的頭,眼淚滴答滴答的流,花花不懂,還伸着舌頭舔清哥兒臉上的眼淚。
“對不起花花,我不會吃你的,等我們活不下去了,你跟大黑要快點跑,别被抓走了,我的好花花啊。”
晌午的時候雨停了一會,清哥兒趕緊把被子和衣服撤出來曬了曬,被子在洞裡陰着,都已經生了黴菌,放在當時清哥兒已經要将它扔了,現在隻能将就。
漁哥兒身子重,王子堯給他搬了石塊,讓他坐着洗采回來的野菜,王連越則在做架子,撿回來的樹枝太濕了,根本點不着火,得把它們隔離地面放置才幹得快。
“爹,小爹,我不要走,我要回家,小爹,不要走!”
賣豆腐家的漢子王沖,抱着哭着喊着的苗苗走了過來,清哥兒他們四人都放下手裡的活,向他們看去。
“養不活了,既然你們救了他,就給他口飯吃,孩子我們不要了。”
王沖冷着一張臉,說話時面部緊繃顫抖,他将苗苗放下來,将人往清哥兒他們這邊推,苗苗抓着他的腿不放,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我們……”
清哥兒看他哭得可憐,忍不住蹲下來想哄哄他,卻被苗苗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們也養不活,”王連越将清哥兒拉回來,語氣生硬,“給了我們,是死是活你們都管不着了,那就給我簽賣身契,要是僥幸活了,以後就送到煙花巷子裡給我賺錢。”
清哥兒吃驚的看向王連越。
“連越,你說什麼呢!”
跟在身後追來的林哥兒想抱起苗苗,被王沖攔下來了,他咬牙将苗苗往王連越腳邊推,苗苗尖叫着,把岩洞裡的人都喊來了,清哥兒聽着揪心死了。
“子堯,扶我回去吧。”漁哥兒更是聽不得,他攥着王子堯的衣服,跟他說,他們做不了主,也沒有辦法。
“你們是好人,不會的。”王沖啞着嗓子,艱難的說着,他身後的林哥兒早就跟苗苗一樣淚流滿面了。
“哎,可憐的娃娃啊。”秋霞嬸子牽着丫丫,出來看了一眼就趕緊要回去了。
“這才隻是送人,再這樣下去,都要……算了,管不着,也管不了啊。”
其他人也隻是紛紛搖頭,看了幾眼就回了。
“夫郎,回去拿紙筆來,”王連越說,“我們現在就簽賣身契,省得水退了他們反悔。”
清哥兒心中納悶,他們怎麼會有這東西,對上王連越的眼神,他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轉身就要往裡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