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璟見沈鳳翥款步走來,紫衣翩跹,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放下了,沒想到見到鳳卿,他的心就像山間雲霧又慢慢聚集,不肯散去。
崔璟微微颔首,見他沒拿手爐,擔心道:“怎的沒拿手爐,冷不冷?”
“不打緊。”沈鳳翥攏了攏毛絨絨的兔毛披風,聲音輕柔如風,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玉光,你……”
未等沈鳳翥說完,崔璟先附身湊到他耳邊低語:“鳳卿,你若有心愛之人便快些娶她過門,你們那般行事不合禮法,也薄待了她。”
語落,沈鳳翥紅了耳廓,悄聲道:“玉光,你在說什麼?”
崔璟勾起一抹戲谑笑容:“侯爺,你胸口的牙印騙不了人。不過那位娘子舉止狂野,想來有幾分潑辣,你這樣的溫柔性子拿得住嗎?”
沈鳳翥長眉一挑,慌忙捂住自己胸口。
“好了,不鬧你了。”崔璟直起身,幫沈鳳翥順了順毛領,“以後咱們該喝茶喝茶,該賞花賞花,吟詩作賦,彈琴潑墨一樣都不能少。沈鳳卿,我不許你與我生分。”
“玉光……”
崔璟見那雙桃花眼泛起笑意,擡手彈了他腦門一下,兩人之間的尴尬也冰消瓦解。
三年愛慕不可能一夕斬斷,這份沒有生根發芽的朦胧愛戀會永遠藏在崔璟心中,但這抹绮麗的紫不會淡去,會一直在他身邊,隻不過這輩子他都不會再觸碰。
他們之間的有緣無分也不全是天意。他的家族,他的使命,他的名聲,都不會允許他喜歡一個男人。
近二十年的錦衣玉食,衆星捧月,崔璟明白,他出生的意義就是延續鎮州崔氏的血脈與榮光。
這份不能見光的情他終究會放下,不過早晚而已,今日的心痛遲早要來。
這份情無法與家族榮光相比,他心痛片刻也就坦然了。
今日點卯,崔璟得知北地兩州遭了雪災,殿下要親去巡視災情,他本想為殿下護駕,但想了想,明年就要出兵北離,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訓練手下,來年好建功立業,于是沒有請纓護駕,留在薊州監管鎮北軍。
殿下出巡和調度赈災糧食都不是小事,節度使衙門忙成了一鍋,又要從鎮北軍抽人護駕,崔璟忙得這幾日直接宿在了營地。
寒英見主人久不還家,也沒有去小院,便知道主人被正事絆住了,隻去送了一回換洗衣物。
等糧食裝車北上,廣陵王出了城,崔璟才閑下來,打馬回城路過古榕巷,忽然想到自己還養了隻雀兒,倒是有幾日沒有逗弄了,今晚得空正好耍弄耍弄。
回到崔宅,崔璟舒舒服服地洗了個大澡,搓洗時他讓寒英去買那勞什子脂膏,晚飯也不需白雀做,讓吉慶樓送桌精緻席面到小院。
寒英笑笑,他家主人忙碌這麼些天,今晚得好生松快松快。等崔璟說完,他就風風風火火出門辦事去了。
等崔璟清清爽爽地烘幹頭發,熏好日常赤色錦袍,穿戴齊整,不知不覺兩個時辰便過去了,手腳麻利的寒英早就回來了。
主仆二人相視一笑,出門直奔古榕巷。
“主人,這回您絕看不到破衣爛衫了。”寒英信誓旦旦。
崔璟擡手彈了他腦門,讓他趕緊開門。
話音未落,門扇“呼”地一聲打開了。
崔璟長眉一挑,怔愣住了。
紫衣白膚桃花眼,似曾相識鳳凰來。
白雀等了許久,午前寒英就說主君忙完回城了,他特意換上了新做的衣裳,也不知好不好看。
“主君,我……”
話音未落,便被擁入一個溫熱懷抱,白雀吃了一驚,被修長臂膀箍得有些疼,但還是伸手回抱,不願松開。
主君這樣抱他……
這幾天也在想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