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顔清越就讓唐大郎叫人都在董華茂的院子裡等着。
來的人有唐大郎和秋夫人,釋空,不請自來的花萬枝和一衆小厮。
人已經到齊,唐大郎上前道:“林小郎君,可以開始了。”
顔清越站在房門口,負手而立。
“我們先從董老闆的死因說起。董老闆是被毒死的,但是毒死他的不是毒藥。”
唐大郎詫異:“不是毒藥是什麼?”
“有些常見的食物藥物,本來是沒有毒的,但是過量就如同劇毒。董老闆的屍體表征明顯是服用過大熱之物。除此以外,他真正的死因是心悸,也就是心跳時快時慢。”
秋夫人說道:“董老闆沒有心疾,身子一直很好,怎麼會心悸?”
“當然是因為一種藥物,這種藥物很是常見,就是人參。”
“人參也會吃死人嗎?”
“短時間内服下大量人參會導緻人心悸發作并且流鼻血,這和死者的屍體表征符合,并且,我私下檢驗過,死者口中有人參的氣味和破損的痕迹。很明顯,這是兇手灌入藥物時留下的。”
唐大郎有些懷疑:“得多少人參才能把人給吃死啊?這真的可行嗎?”
“平時服用人參每次不能超過兩錢,若是要緻人死亡嘛,我推測三兩以上足矣。若是将其磨成粉末後的人參或水服下,效力更強,我在董老闆的口中也确實找到了幾顆人參的粗粒。”
唐大郎急迫地問道:“那兇手是誰?”
顔清越直直看向一個人。
“釋空大師,你說呢? ”
釋空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雙手合十,慢悠悠地說道:“阿彌陀佛,貧僧不知。”
“釋空大師是那晚唯一一個見過他的人。”
釋空張了張嘴,彎唇一笑:“小施主是在指認貧僧是兇手?”
“是。”
“那晚貧僧确實來看望過舅父,但是不過片刻就離開了。小施主,說話要講證據的。”
“證據就在前兩起兇殺案中……”
還不等顔清越說完,釋空就打斷了她。
“既然小施主已經發現了線索,貧僧就不抵賴了。”
他放下雙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唐大郎喃喃道:“常意……”
常意,是釋空出家前的名字。
二人的長輩是結拜兄弟,自然是熟識的。
他不敢相信,常意怎麼會殺人,殺的還是他自己的親舅舅!
“雲升。”釋空的笑很空洞,隻是用力向上扯着嘴角,“你年紀小,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
唐大郎不住搖着頭,嘴唇發着抖:“我不懂……我不懂……是為什麼,常大哥,你本來是最自在的人。”
“出家就是自在嗎?”釋空苦笑一聲,撫上自己身上的袈裟。
唐大郎蹒跚幾步,抓住他的胳膊:“為什麼?”
釋空一把甩開他,雙目赤紅,像是手持钛叉為閻羅巡視陰地的夜叉鬼。
“董華茂他就是該死!如果不是他,九娘根本就不會死!”
“你還想着她……”唐大郎停下話頭,别過頭去。
釋空毫不在乎的大笑,笑得有些癫狂。
“怎麼?不敢提她?覺得心虛,對吧?”
唐大郎堅定地搖了搖頭。
顔清越和陸行對視一眼。
心虛什麼?
釋空看衆人一臉疑惑的模樣,嗤笑一聲。
“九娘在幼時曾經被賊人擄走過,那個縣令是個好人,一直把這事捂着。可是就在我和九娘馬上就要議親的時候,董華茂卻忽然跳了出來,把這事翻了出來。”
在這件事上,一定是董華茂故意為之。
“董華茂做了那麼多,上蹿下跳,無非就是想讓我去迎娶一個富戶家的女兒,好讓他也能扯上裙帶關系。為了徹底将事情鬧大,董華茂将消息散布得到處都是。”釋空閉上眼,兩行清淚流了下來,“九娘被逼死,而我為了躲避婚事也堕入空門。”
唐大郎歎息:“何苦呢?”
釋空睜開眼,混濁的雙眼看着他,似笑非笑。
他将袈裟脫下,往滿是塵土的地上一扔,渾身隻剩下一件灰色素服。
“好了,我認罪了,三人都是被我所殺,為的是報當年之仇。”
“當年之事,和父親魯老闆也有關嗎?”唐大郎質問。
釋空坦然道:“他們是結義兄弟,自然是有關的。是我對不住你,害死了你的父親。我也無可辯駁,來吧,找個地方把我關起來。”
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
“我看未必吧?”
顔清越向前幾步:。
釋空大師,出家人不可打诳語,可你剛剛說的話可有一半都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