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顔清越拿起刀切開頸部的食管。
一點白在一團半凝固的血中出現。
“就是這個!”她碰了碰那個白點。
質地硬而鋒利。
她拿起來端詳了片刻。
“是瓷片?”
薛雁急忙用碗接住。
顔清越彎着腰又找出幾片瓷片。
瓷片都很小,隻有小手指指頭那麼大。
薛雁準備把瓷片洗洗。
顔清越喊住她:“我來,你别沾手,等我把屍體縫合了就來。”
薛雁站在一邊,看着碗裡沾血的瓷片。
“這瓷片是怎麼回事?”
“人即使服用了迷藥,在被燒的時候也會醒來,隻是無力逃出。這個死者應該是在火勢很大的時候醒了,然後發現自己無力逃脫,将這個線索吞了下去。”
薛雁撇撇嘴:“我怎麼聽着有些奇怪。”
“确實很奇怪。正常人在遇到起火的時候,即使發現自己無力逃出,第一反應要麼是拼命自救呼救要麼是幹脆不掙紮了。她這個反應更像是完全肯定起火是人為的表現。”
顔清越縫下最後一針。
“我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想要問問葛先生。”
剛一進府,顔清越還沒來得及沐浴更衣就被葛先生的小厮喊了過去。
自己身上還有屍臭味,顔清越有些不好意思,遠遠站在門口行禮。
“晚輩見過先生。”
葛昭正在喝茶,擡起頭,見她站得那麼遠,有些訝異。
“你站那麼遠做甚?”
“晚輩剛剛驗完屍,身上還有味道。”
葛昭笑了一聲:“這有什麼?我年輕的時候又不是沒見過,快過來。”
顔清越這才上前:“先生找晚輩有什麼事?”
“我聽你葛伯父說你這幾日都在忙着吳家的案子?”
“是,吳家的案子有些複雜……”顔清越想着就愁容滿面。
“哦?不是仆人為财殺主嗎?”
顔清越扯了扯嘴角:“昨晚剛驗出來的,吳家主屋的兩具屍體就是被懷疑殺人放火的季蘭和曾長峰。”
“那吳家夫婦的屍體呢?”
“其餘的都不是。現在的情況成了吳家夫婦失蹤。”
葛昭将手上的茶盞放下,茶盞濺出幾滴茶水。
“兩個大活人就這樣不見了?”
“可以這樣說。趙縣尉已經去查了,也不知道查不查得到二人的蹤迹。”顔清越愁眉不展。
葛昭笑着問道:“這案子可還有什麼蹊跷之處?讓你如此煩惱?”
顔清越将自己的推論道出。
“兇手是給吳家每日食用的糕點中下了迷藥然後才殺人放火的。而且他還知道季蘭曾長峰與吳家夫婦體型相似,在殺死二人後故意給他們穿戴上吳家夫婦二人的首飾将其僞裝成吳家夫婦。這兩點加起來足以說明,兇手對吳家十分熟悉。可是如今,除了一個不在現場的幸存者王天,沒有人符合這個條件。總不可能是失蹤的吳家夫婦吧?他們的孩子也死了,虎毒不食子啊。”
葛昭摸着茶盞的手一頓:“或許隻有找到失蹤的二人才能知道真相。”
顔清越這才想起一件事。
“對了,先生。您還記得那日傍晚,吳弘善來找您的事情嗎?”
“自然記得。我和他之前就有過幾次交道。此人雖是商賈,但是頗有見識,言談亦是風趣。那日傍晚剛剛用完晚飯,他就上了門,和我閑聊了幾句就走了。”
顔清越追問:“他上門時可帶了點心?”
“是帶了一盒,味道實在是甜膩。但總歸是别人的心意,我吃了一塊,剩下的就都給清冬吃了。”
清冬就是葛昭随身的小厮。
顔清越目光遊移不定,像是在糾結什麼。
“怎麼了?那點心有問題?”葛昭其實隐隐約約已經猜到了,倒不算太意外。
“是……那點心裡可能有迷藥。”
“難怪那日我和清冬都昏昏沉沉,火都燒到跟前了都還沒有醒。”
顔清越像是想到了什麼:“先生,晚輩先告退了。”
葛昭沒有追問,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好休息。”
是夜。
吳家的一片灰燼上,一個人影在走來走去。
正是顔清越。
薛雁站在一邊警戒着。
“你在找什麼?”
“碎瓷片。”顔清越在一根被燒焦的橫木下看到了數塊黑色的碎渣,她蹲下身,伸出手去掏,“在死者身上解剖出來的那些碎瓷片明顯來自于同一個物件,她隻吞的下去小的,但是大的還留在……”
她話語一停,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将手收了回來,目不轉睛看着手心。
手掌心躺着數片被燒得漆黑的瓷片。
“回去拼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