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傳來輕微的下墜的感覺,心也随着往下墜了一下。陸行不敢回頭。
“嗯,拉着就是了。”
陸行高大,自帶氣場,顔清越跟在他身後,就像是有屏障一般,走得十分順暢。
調子古怪的音樂聲響起,陸行向右一轉。
動作太突然,顔清越差點手滑。
陸行下意識一撈,正好握住她的手。
教養讓他下意識想要放手,可是四周的實際情況讓他又握住她的手。
“人太多了。”
是在解釋,也是在說服。
他的手好大,顔清越看着那隻把自己的手裹起來的大掌,耳朵有些發紅。
拉着她,走到了路邊。
一個胡姬正在旋轉飛舞着,裙擺似花一樣綻放開。
旁邊伴奏的也是胡人,拿着顔清越不認識的樂器彈撥着。
飛旋的裙擺時而落下,帶起地毯上的花朵飛起。
京城人吃得太好了!!!
二人站了許久,顔清越還是戀戀不舍。
這胡姬有那麼好看嗎?
陸行說道:“不去前面猜謎嗎?獎品是那個最好看的花燈。”
他指向前方一個高高杆子上挂着的花燈。
那花燈是個旋轉的走馬燈,做工精巧,上面的畫栩栩如生。
“鄭先生的親筆。”
顔清越拉起他:“快快快,我們走吧!”
走到花燈下才知道,得這花燈不僅要猜謎還要自己去取。
那杆子足足有百尺高,周邊還無借力的地方,除非武功極好的人才能取下。
顔清越聽完老闆的話,肩膀一下垮了下來。
陸行見她失落,俯下身說道:“你去猜謎,我取得到花燈。”
“真的?!”顔清越一臉驚喜。
這個高度連雁姐姐可能都有點勉強,他竟然能行。
陸行一本正經:“不騙人。”
顔清越立即拍闆。
“老闆,我們要試一試!”
距離燈會結束的時間還早,老闆可不想這花燈早早被人得了去,他笑着應聲,手上指向了最難的幾個燈謎。
“那就這一排的吧。”
“‘未遊滄海早知名,有骨還從肉上生。莫道無心畏雷電,海龍王處也橫行。’謎底是動物?”顔清越不過思考了片刻,就果斷答道,“是螃蟹!”
老闆笑容消失了一瞬:“答對了,下一個。”
周邊的人圍看了過來。
答得好快啊!
顔清越又快速答出剩餘的謎底。
“好厲害的小郎君!”四周的人連連誇贊。
這麼多人看着,老闆也不好翻臉,隻能強撐笑着:“這位小郎君好厲害,這猜謎算是過關了。但是這花燈要自己去取。”
衆人緊緊盯着,想看那小郎君如何取下花燈。
顔清越拍了拍陸行的肩膀:“該你了哦。”
陸行點頭,走到花燈下,足尖一點,飛躍而上。
高度雖然差了一點點,但是陸行的手臂足夠長,直接伸手将花燈下的穗子一扯,花燈落下,他在空中旋身,一把将花燈托在手中。
平穩落地。
顔清越幾步并作一步沖上前。
“林大哥!你太厲害了!”
陸行将花燈遞給她。
“拿好。”
顔清越提着花燈,目不轉睛地看着。
這可是鄭先生的畫呀!
陸行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之人,他走過老闆的攤子,扔下一枚金錠子。
“走吧。”
顔清越立即跟上去。
看她還蹦蹦跳跳的,陸行問道:“逛了這麼久,餓不餓?”
不說還好,這一說還真有點餓。
顔清越點點頭:“餓了。”
陸行帶着她往入口的方向走:“那兒有家胡人開的攤子,聽說東西很新奇。”
顔清越最喜歡新奇,腳步都快了不少。
攤子上,正好有一個空位,二人坐了過去。
陸行讓她自己點菜。
“你運氣确實一直很好,這裡平時都人滿為患。”
顔清越看着招牌上的字:“你運氣也很好啊……诶,這個葡萄凝露來一份,還有這個元宵……”
老闆的動作快,菜很快就上齊了。
其餘的菜隻是加了特殊的西域香料,看着還算普通,隻有那兩盤像是葡萄的菜很是有意思。
“這就是葡萄凝露吧?”顔清越拿起勺子舀起一顆吃下。
外皮很薄,一咬開裡面的汁水爆出,是純純的葡萄的酸甜味道和輕微的辛辣感。
陸行吃下一顆。
“是西域那邊的葡萄酒。”
“好獨特,好好吃。”
“喜歡就多吃點。”
二人都是好胃口,又走了許久,很輕松就吃完了桌上所有的菜。
“唔……”顔清越雙頰绯紅,撐着下巴,眼神迷離。
陸行心中一跳:“你不會喝酒?”
顔清越搖頭,大着舌頭說道:“沒喝過沒喝過……”
這下糟了!
陸行付了錢,一手扶着她一手提着她的寶貝花燈出了西市。
豐茂就在門口等着,見自己主子把人扶出來,關切道:“顔郎君這是……”
“她不會喝酒。”陸行一手抱着人一手提着花燈上了馬車,将人放好,他才吩咐道,“把馬車停到她牆外。”
馬車在一條小巷中停下。
翻過牆,就是貢院的房間。
當時陸行特意安排這個位置本是想着有事找她商議會方便很多,倒是沒想到今日這樣的情況也能帶來方便。
豐茂賊兮兮地看了一眼四周。
“主子,下來吧。”
陸行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
還真不怪她醉得這麼快,這酒的後勁還真大。
顔清越正縮在馬車角落裡,紅紅的臉低低埋着,不鬧也不出聲就這樣睡着。
怎麼會怎麼乖巧?
陸行湊近看着。
不像他那幾個讨人嫌的弟弟妹妹,喝醉了會發酒瘋。
“到了。”
顔清越微微睜開眼:“嗯?”
知道她醉得徹底,陸行也沒指望她自己翻牆回去。
伸出手抱起她下了馬車。
豐茂特别有眼色地把落在馬車上的花燈遞給他。
“主子,奴婢剛剛偷偷瞧了,院子裡的人還沒回來。”
陸行點頭。
貢院的牆不高,即使兩隻手都不空也能輕松躍過去,還正好落在她的門前。
陸行迅速進了門,将花燈先放在門口,又把人放在了床上。
屋内沒有熱水,但是總得讓她醒醒酒。
陸行就着冷水将手帕打濕,坐在床邊給她擦着臉。
臉上的冷意讓顔清越驚醒,她猛地坐起身。
陸行吓了一跳,停下來動作,耐心道:“醒了嗎?”
“唔……”
眼前的景象是迷糊的扭曲的,隻能通過其他的感覺行動。
她感覺到,旁邊有一堵牆,帶着熱度的牆。
有點冷啊。
顔清越靠在“那堵牆”上。
好像不是牆,是柱子?
她伸手環抱住。
被她突然抱住的陸行整個人都傻掉了。
“顔清越……你……快放手。”
這聲音粗犷,但是語調含着溫柔。
被叫了名字的顔清越緩緩擡起頭,清脆地喊了一聲:“阿娘!”
這是他第一次聽她用本來的聲音說話,但是……
為什麼叫他娘啊!
陸行被她接二連三的動作鬧得又好氣又好笑。
“你看清楚,我是你娘嗎?”
顔清越低下頭,雙手按住他厚實的胸膛一抓。
“是阿娘啊!”
陸行被她驚世駭俗的動作吓得渾身一抖,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原本坐在他懷裡的人也順着倒了下來,趴在他的胸口上。
顔清越蹭着他的胸口。
“阿娘……我好想你。”
毛茸茸的腦袋就在心口磨蹭,葡萄酒的後勁上湧,陸行呼吸顫動了起來。
“顔清越,你先起來,我不是你娘。”
“娘,你胸口怎麼突然變硬了。”顔清越雙手按了按,“剛剛還是軟的。”
陸行摟住她的腰,一下坐起身。
“别鬧了。”
顔清越隻覺得委屈。
阿娘怎麼兇她啊?
她學着往昔的樣子,摟住陸行的脖子,吧唧一口親在他的臉上。
“阿娘别生氣,我最喜歡你了。”
陸行自動忽略了前半句,腦子一下炸開了。
為零的距離,讓人感受不到内甲的存在,他像是被火燙了一下,飛快站了起來。
失去了支撐的顔清越趴在床上,就地就睡了過去。
她倒是睡得安穩,陸行卻快要瘋了。
明明那麼高大一個人卻像是小媳婦似的,畏畏縮縮站在床邊。
見她老實睡着,他才試探着上前。
顔清越是真的睡着了,身體都一起一伏。
怎麼能扭着身子趴着睡呢?
陸行歎了一口氣,将人扶起,讓她端端正正躺下,又給她蓋好被子才放心離開。
肅王府。
燈火熄滅,陸行卻還睜着眼。
控制不住的绮念一直在翻湧。
自己怎麼能……
他忽然甩了自己一記耳光,在沉寂夜晚裡格外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