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揚一挑眉,音色清亮,“我有啊!”
于是,湯梨跟着陸揚走,走到了他的家門口。
陸揚打開門,回頭看見遲遲不跟上,面色猶豫滿臉寫着“這不好吧”的湯梨,忽然好笑地伸手拉了拉她,好笑道,“進來吧,家裡沒人。”
湯梨松了口氣,又因為被看穿心思而臉紅,怼了一句,“我,我不是怕被你爸媽看見誤會,我是在想,想從哪裡開始教比較好。”
陸揚還拉着湯梨的手腕,順着湯梨的解釋,應和着,“好~”
陸揚打開房門,先走了進去,徑直走向窗戶,一把拉開緊閉的窗簾,又打開了窗戶,房間立馬亮堂了起來。
湯梨好奇地看了眼房間,轉身準備關上門,陸揚忽然打斷,“門開着吧,不關。”
湯梨也不問為什麼,懵懂地點點頭,就松開了門框。
走進房間,房間亂是亂了些但卻很幹淨,書桌前還堆着一堆長長的套卷,上面幾張紙被揉成團,丢在桌面各處,湯梨看見褶皺處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和弦譜。
陸揚從衣櫃裡拿出吉他,走過來,看見湯梨很好奇的樣子,又先放下了吉他,攤開手大方道,“這就是我的房間,你可以随便看看。”
湯梨忽然木在原地,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我們,開始吧。”
“啊,好。”陸揚拉了個椅子過來給湯梨,從床上抱起吉他,一屁股坐在床邊。
“你先彈一遍給我聽,好不好?”湯梨的聲音是很溫柔的,甚至能讓人想起咕噜咕噜沸騰的冰糖炖雪梨,溫暖而有力。
陸揚點點頭,慢慢把手放在弦上,呼吸有些沉重,因用力控制手腕,掃過弦發出的音還是顫動的。
一曲彈完,陸揚定了一秒沒有回過神來,慢慢擡頭看向湯梨,眼神濕漉漉的,又生又怯。
“沒關系,再試一下。”
陸揚點點頭,深吸了口氣,重新彈開頭。
湯梨一聽便輕輕搖了搖頭,立馬能指出譜上幾個明顯彈錯的音。
“這一段。”湯梨靠近了些,伸手繞過陸揚胸前,輕輕挪動他的幾根手指放到正确的位置上,“這樣彈比較好。”
風微微吹動,窗簾輕輕飄起來。
湯梨的長發略過陸揚下巴,發絲輕輕飄動散發出好聞的洗發水味。
“這樣,可以理解嗎?”湯梨發現這人忽然不動了,恍然回過頭發現這人竟然在發呆?
湯梨皺皺眉,陸揚這才回過神,迅速眨了眨眼。
練習過幾遍确保段落沒有問題,陸揚又錯在了另一個段落。
知道自己錯得離譜,陸揚急忙翻找出譜子,左手按住出錯的地方,右手抱着吉他,急忙對着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出錯的地方。
湯梨輕輕吸氣,看着手忙腳亂的陸揚心裡不是滋味。
她想了想忽然伸手按住吉他弦,打斷他,
“先休息一下。”
陸揚右手從弦上一頓,慌張擡頭看見湯梨忽然站起來,心裡一空不自覺去抓住湯梨的手腕。
湯梨感受到手腕處微微發顫的手,停了一下,又坐了下來。
見湯梨重新坐下來,陸揚收回手又立起來三根手指,立馬說,“我真的學過吉他,雖然彈得很爛......但是你能不能多給我一點時間,我一直在努力好好學,先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夕陽早就落山了,房間的光線晦暗不明,湯梨看見陸揚濕漉漉的眼睛浮着一層光,難得地委屈到唇角微微下揚。
她的心在下陷,總覺得自己要是狠心不答應,他馬上就會哭出來。
忽然,湯梨低頭,唇角控制不住地勾了勾。
陸揚歪了歪頭看她表情,心裡一上一下的,眼神疑惑又擔憂,委委屈屈地哼唧問她,“你笑什麼?”
湯梨重新擡頭,抿了抿唇,清了清嗓。
為了解決他手抖的問題,必須弄清楚原因。
她趁機問,“陸揚,你有沒有發現,你彈弦的時候,手會抖。”
陸揚聽見了話,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垂下眼眸,手心微微張開,又緊緊握住,關節因用力而發白,可是連拳頭都在顫抖。
他洩氣似得垂下頭,輕輕歎氣。
湯梨從未見過這樣的陸揚,整個人被灰暗掩埋,不聲不響。她站起來,輕手輕腳坐到陸揚邊上去,緩緩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陸揚松了松手心,擡起頭來,這才肯說話。
“我七歲學的吉他,我爸會彈吉他,那時候我媽就特喜歡聽我爸彈吉他,總說是我爸吉他彈得最好才嫁給他了。”
湯梨默默聽着,看見陸揚說着忽然暗自笑了下,頓了下,唇角的微笑卻漸漸凝固,他繼續說,
“練了大概一年半,我就特别想要一把大吉他,求了我媽好久都沒同意。直到那天我爸突然說要送我把新吉他,我就跟着去了......後來才知道,就那天我爸和我媽去離了婚。”
湯梨的瞳孔縮了縮,立馬看向了陸揚。
陸揚的視線慢慢移動,看向床頭櫃安靜擺放的相框。
湯梨剛坐下來就注意到那個相框,裡面框着的不是相紙,而是用蠟筆畫的全家福,什麼顔色都有,能認出的有奶奶、爸爸、媽媽、爺爺,一個小男孩、還有籃球、有滑闆、有大樹有暖黃色的小家。
陸揚忽然回頭,看見湯梨紅了眼眶,不知所措地擡起手想觸碰又忽然放下,眼神也慌亂了,“不、不是,為什麼哭啊......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可憐嘛,我爸和我媽雖然離婚了,但他們愛我是一樣不變的啊,我還能背着我媽收兩份零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