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湯梨上了車,陸揚遠遠拿手機拍下了計程車的車牌号,站在原地看着那輛車迅速消失在視線範圍内。
插兜看了會兒,他低頭輕歎了口氣,轉身回去。
陸揚進門,關上門,卻忘記開燈。
客廳燈暗着,窗簾沒拉上,淡淡的月光斜照了進來。
陸揚随意往沙發上一坐,仰頭,盯着天花闆,喉結一起一伏。
他反複想着湯梨未說出的話,無數次試想她想說什麼。
可他才發現他連她的臉都看不清,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聽見靜靜流淌的月色中,她輕輕叫了他的名字。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對面馬路上反射過來一圈圈光暈,在天花闆上打上圈圈光暈。
陸揚盯着那幾圈晃動的光暈,心裡上上下下的。
不知道坐了多久,等湯梨給他發來消息,他才握着手機匆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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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半的北川夜市。
陸揚站在冰櫃前,拿了兩瓶啤酒,一瓶丢給李川,一瓶正要打開,忽然被李川搶走了。
李川仰頭就是一大口。
陸揚歪頭蹬他一眼,“你自己沒有啊?”
說着,陸揚伸手去拿李川面前的一瓶,又忽然被李川給按住了。
李川咽下那口冰水,冰得打了個嗝,才看着陸揚,意味深長地說,“你還是别喝了,我可不想後半夜和你在急診度過。”
陸揚無語中吸了口氣,抽回了手。
李川站起來,這會兒可樂也不給他了,精挑細選,給他挑了一瓶淡黃色的冰糖炖雪梨。
陸揚看見李川立在他面前的冰糖炖雪梨,愣了下,幽怨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李川勾唇,幹笑了下,又坐下來道,“行了,一大男人,又沒被拒絕,在這裡emo個鬼啊!”
陸揚擰開瓶蓋,還真就喝了一大口,齁甜的滋味滑過喉腔,讓他嗆了下。
陸揚想說李川懂個屁,哪有人同意得那麼遲緩,那幾秒明明就是在想怎麼拒絕比較體面。
李川卻說,“你啊,人小女孩喜歡了你那麼多年,你是一點也不開竅。那人今天拒絕你一次又怎麼了?那你就不追啦?”
“誰說我不追了?”陸揚下意識皺眉反駁,漸漸安靜下來,陷入沉思。
半響,陸揚問李川,“李川,你是,怎麼知道她那時候就…...喜歡我的?”
李川忽然一下笑出聲,垂眸捏了捏啤酒瓶,暗自說着,“那麼明顯,隻有你自己看不出來。”
李川回想起那時候,第一次注意到是在調換座位以後那一周,他插坐在陸揚和湯梨中間那一排。
那一周他成為了紙條中介,除了傳遞紙條以外,他總能敏銳的發現右臉滾燙的目光。
那時候他還以為湯梨對他有意思,要不怎麼天天扭頭看着他側臉比比劃劃。
他知道少女心思,也不點破。有意識地,那一周都把背挺得特别直,脖子要伸長的,最好露出鋒利的下颚線,喝水的時候要露出手腕胳膊的青筋,還要仰頭喝,得看見上下滑動的喉結。
嗯,很有男性魅力,李川想。
這樣的狀态直到那周快要結束,李川無意看見從湯梨桌上掉下來的畫本。
他先彎腰撿起來,于是就看見了畫本上的素描人形。一筆一畫都很清晰,卻怎麼看都不太像自己。
刀鋒似的幹淨側臉輪廓,鼻梁很高,發梢剛好垂落在眼眸睫毛處,陽光降落鼻尖。
李川手腕一僵,将畫本還給湯梨後,忽然回頭,看見了和素描本上一模一樣的畫面,隻不過畫紙的主人公這時候已經露出八顆半大白牙沒心沒肺地笑開了花。
“怎麼會一點察覺都沒有呢?”
李川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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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沒睡。
陸揚想了好久,拉着李川說了很久,最後李川困得睡着了,他翻來覆去睡不着,幹脆拿出電腦開始敲策劃案。
早上七點,陸爸來接陸簡回去。
陸揚在沙發上抱着電腦睡着了,聽見敲門聲,才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去開門。
陸爸吓了一跳,進門從收拾陸簡行李作業到離開隻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陸簡迷迷瞪瞪地揮手告别,陸爸隻說了句,“好好休息啊。”
緊接着,啪一聲把門關上了。
門關上了,陸揚還在揮手,電子屏上印出他立起來的頭發,他才打着哈欠,收回手轉身又窩回沙發上。
又打了個哈欠,陸揚打開手機,滑着滑着突然冒出來一個消息。
李川轉發了一條和湯梨的聊天記錄。
湯梨:李川,本來說這兩天能把你婚禮相冊模版整理好,我今晚飛蒙特利爾,估計得晚些了。對不起啊。
陸揚迅速掃了眼過去,眨了眨眼,大腦才強制開機。
随後暴風式敲字。
“你什麼時候背着我讓她幫你做婚禮相冊啊?”
“诶不是,湯梨為什麼飛蒙特利爾了?出什麼事了嗎?”
“那她還回來嗎?什麼時候回來?”……
……
李川好不容易敲完一個答案,懷疑是網卡了,一下子蹦出七八條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瞬間不知道該回那一條。
最後,李川打包一塊回複,“哥們,這我真不知道。”
陸揚一口氣吸不上來,差點把手機丢出去。
手機摔在沙發一角,忽然又劇烈響起來。
陸揚都走出去幾米,又迅速倒退回來,一眼不看地接起電話。
那頭是個無情的女聲:“陸醫生啊,你上次跟我換班來着,今天你去吧!”
“……”
陸揚安靜了兩秒,動了動嘴,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