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流淌的聲音在寂靜狹窄的空間裡回蕩着。
徐真真睜開眼,木黴的臭味鑽進鼻腔,呼吸間,厚厚的塵埃被卷進肺部。她忍不住咳了幾下,卷起的空氣帶起一片塵埃翻飛而起。
她想起身,但身後的雙手卻被麻繩牢牢捆在一起,動彈不得。
四周一片黑暗,看不清屋内的陳設,她一下子分不清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她動了動身子,翻了個面,松動一下被壓得發麻的手臂。她的腦子渾濁得像一團漿糊一樣,後頸的位置卻一片麻木。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意識才徹底清醒過來,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剛剛在摩天大樓裡的時候,她遭遇了襲擊,那些人藏在房間裡,她一推開門,人群便一擁而上,拿着沾着□□的濕布捂上她的頭盔通氣口。揮發的氣體順着通氣口傳入她的頭盔,熟悉的味道讓她恍惚了一瞬,随即她立刻回過神來屏住呼吸,試圖掙脫他們的控制。
沒想到他們還留了後手。
一支麻醉劑從她脖頸紮了下去,她失去了意識。
下手的人不是專業人士,沒輕沒重,還好沒把她紮死,但她的後頸至今還沒有一絲知覺,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徐真真勾着手指,想要扯開系在手臂上的麻繩。麻繩捆得很嚴實,一點空餘間隙都沒有留下,末端還打了死結。
她緩了一會兒,等那股頭暈目眩的感覺退去,她掙紮着起身,在房間裡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試圖在房間裡找到可以磨斷繩子的工具。
随着她的走動,房間裡又飄起了一股濃濃的塵埃味。她擡腳,提到了一個個堆積起來的紙闆,這些是拆開疊起來的紙箱。徐真真推測,她所在的地方是個雜物間。
紙箱大概堆積了好長一段時間,潮濕的空氣讓紙箱軟化,底部長了不少黴菌,因此房間裡才充斥着一股嗆鼻的黴味。
她貼着牆壁走着,一邊走,一邊摸索。突然,她摸到了一個不同的觸感。她背過身子,用手貼着牆壁來回試探。她意識到了,這是一扇門,在她腰側的高度有一個圓形的門孔,但沒有門把。這扇門隻能通過鑰匙打開,有人在外側将門鎖上了。
鎖定了門的位置,她立刻用臉在一旁蹭過,果然,在門側不遠處有一個方形的開關。她低頭撞去。
“啪”一聲響起,白光籠罩了房間。徐真真眯着眼,在适應了房間裡的光線之後,她擡頭望去,将房間裡的畫面盡收眼底。
與她推測的一樣,這是一個堆積雜物的雜物間,房間裡堆放的都是紙箱木闆和泡沫箱,都是一些用于收納的垃圾,除此之外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她的頭盔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摘掉了,她的箱子也失蹤了。
她的頭發濕透,衣服上全是雨水,估計那些人是淋着雨把她運來了這裡。單單從房間的大小和構造來看,她看不出自己處在哪裡,她也沒指望那些偵查隊的人能夠找到她。
她的視線落在那些堆疊在一起的木闆上,走了過去。她擡手将堆在木闆上的泡沫箱推了下去。泡沫箱翻倒在地上,露出了其下的木闆。果然,在木闆的邊沿處露着幾支鐵釘。這是用來拼接木箱的鐵釘,在箱子被拆成木闆以後,仍然留在了木闆之上,拆解木箱的人懶得将鐵釘拆走,反倒給了徐真真機會。
她背着手摸索着,用鐵釘的尖端不斷摩擦着系在自己手腕上的麻繩。她摩得很仔細,她知道這些木闆上的鐵釘早就長滿了鐵鏽,要是稍不留神劃破了她的作戰服,在她皮膚表面留下傷口,她很容易就會感染破傷風。如今她手頭沒有藥,要是真的得了破傷風,她真得死在這裡。
她一邊磨着手上的麻繩,視線從房間裡掃過,看過那一個個紙箱上的标語。紙箱都很破舊,看起來不止用過一次,并且紙箱上的印字五花八門,像是從不同的地方積攢而來的。
一個猜測出現在了徐真真腦中——莫非這裡就是進化神教用來存放資源的基地?
想到這一點,她的心跳加快了幾分。她加快手下的動作,在察覺到繩索松動以後,她用力一扯,繩子散落在地上。
她走向那一堆紙箱,猛地一推,将它們全部推倒。
如山一樣的紙箱瞬間傾倒,落了滿地。她攤開一個個紙箱,翻看着紙箱上的印字和标語。
紙箱上的印字全是洗滌工具和食品。箱子裡放着食品,這一點徐真真是信的,畢竟在安全區生活需要大量的食物。但是這一堆洗滌工具是要拿來幹什麼?
高危區裡有這麼多東西需要洗嗎?
徐真真起身翻開一旁的泡沫箱,果然,泡沫箱裡放着不少一次性冰袋。她湊過去聞了一下,泡沫箱裡沒有腥味,也沒有血迹。這些泡沫箱裡裝的東西不是生鮮食物,還有另一個可能性——藥物或者檢測用的試劑。
在她印象中,不少檢測需要用到的試劑都需要在-20攝氏度的條件下保存。難道這些箱子裡運送的就是那些試劑?但進化神教的人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她皺起眉,繼續翻找着地上的紙箱,在角落裡,她看到一張沒被撕幹淨的快遞單号。快遞标簽上的字早就褪色了大半,隻剩下一些模糊的字迹,但她看着單号上熟悉的logo,她認出來了,這是風行快遞,如今安全區最大的快遞機構的快遞。
風行快遞建于災厄之後十年,所以這個箱子絕對是近幾年留下的。
這不是屬于高危區的東西,這個箱子來自安全區。
收件人和發件人的姓名電話都被撕掉,隻剩下一小串商品名稱——床上四件套。